\[正文內(nèi)容\]暴雨像要把整棟警局大樓吞掉似的,嘩啦啦砸在審訊室窗戶上。慘白的燈光從天花板直射下來,把蘇晚的影子釘在金屬桌面上,像個動彈不得的囚徒??諝庵幸还勺酉舅蜐衲嗷煸谝黄鸬墓治秲?,聞得她頭暈。桌子對面?zhèn)鱽龛F鏈拖動的聲響,林墨被兩個穿制服的押著進(jìn)來,左手手腕"咔嗒"一聲鎖在了桌腿的鐵環(huán)上。他右手纏著的紗布又洇出了紅,血珠順著指縫滴在水泥地上,開出小小的紅梅花。"把他們分開問。"蘇晚聽見其中一個警官在門口嘟囔,另一個卻擺擺手,聲音壓得很低:"上面交代的,讓他們獨(dú)處。"厚重的鐵門"砰"地關(guān)上,把走廊里的腳步聲和雨聲都隔在了外面。審訊室里突然安靜下來,只剩下兩人越來越響的呼吸聲,還有窗外永無止境的雨聲。林墨先撐不住了,動了動被鎖住的手腕,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聲音。"你還好嗎?"他的聲音特別啞,像是被砂紙磨過。蘇晚沒看他,眼光落在自己交疊的手指上。右手虎口那里有道新傷口,是剛才在巷口掙扎時被碎玻璃劃的,現(xiàn)在跟口袋里那個冰涼的U盤硌在一起,又疼又涼。"托你的福。"她扯了扯嘴角,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密閉空間里特別陌生,"比三年前多了顆不屬于自己的心臟,還有一腦子亂七八糟的記憶。"林墨的喉結(jié)滾了一下,沒說話。蘇晚終于抬眼看他。他瘦了好多,下巴尖兒都出來了,眼里全是紅血絲,但眼神還是挺亮,像結(jié)了冰的湖面底下藏著火。她慢慢把那個金屬U盤從口袋里掏出來,放在桌上輕輕一轉(zhuǎn)。銀色的盤身在燈光下轉(zhuǎn)著圈兒,映得兩人的臉都晃了起來。林墨的眼神跟著U盤動,右手下意識往桌下縮了縮,蘇晚看見他紗布底下好像有什么東西,黑乎乎的貼著皮膚。"便利店監(jiān)控拍到陳蕊了。"蘇晚突然開口,看著他的眼睛,"她拿著手術(shù)刀追我的時候,攝像頭把所有都錄下來了。"林墨的肩膀松了松,像是松了口氣:"那就好。"蘇晚笑出了聲,很低,有點(diǎn)抖。"什么就好?林墨,到現(xiàn)在你還想瞞著我?"她抓起桌上的U盤,指尖用力捏得發(fā)白,"這里面到底是什么?你跟張主任說的'唯一匹配的實(shí)驗(yàn)體'又是誰?"林墨的臉"唰"地一下就白了。他盯著蘇晚手里的U盤,突然掙扎著想往桌子這邊靠,手腕上的鐵鏈被拽得"嘩啦"響。"那錄音你聽了?"他的聲音里帶著蘇晚從沒聽過的慌亂,"你聽了多少?""夠多了。"蘇晚從靴筒里摸出個東西放在桌上——是她白天在便利店順手拿的錄音筆,才幾十塊錢的便宜貨,沒想到倒派上用場了。她按下播放鍵,小小的喇叭里立刻傳出兩個人的爭吵聲,音質(zhì)糙得厲害,但每個字都像釘子似的扎耳朵。"她是唯一匹配的實(shí)驗(yàn)體!我等這個機(jī)會三年了!""你瘋了林墨!活體記憶編碼是反人類的!你父親就是因?yàn)檫@個才——""閉嘴!"錄音里的林墨突然吼了一聲,背景里傳來東西摔碎的聲音,"我父親的死因還沒查清,你沒資格提他!""警方已經(jīng)定論是意外墜樓——""那是你們偽造的!"錄音突然卡在這一句,變成了刺耳的電流聲"滋啦滋啦"響。蘇晚按下暫停鍵,房間里又安靜了。她看見林墨的額頭全是汗,順著臉頰往下滑,滴在囚服領(lǐng)口上。他的胸口劇烈起伏著,右手死死攥成拳頭,指縫里又滲出了血。"實(shí)驗(yàn)體……"蘇晚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說,覺得舌根發(fā)苦,"所以三年前那場車禍不是意外?你接近我,讓我愛上你,都是計(jì)劃好的?"林墨猛地抬頭看她,眼睛紅得嚇人。"不是的!"他使勁拽了拽手銬,鐵環(huán)在桌腿上撞出巨響,"車禍?zhǔn)菑堉魅伟才诺?,但我對你…?"對我什么?"蘇晚往前探了探身子,能聞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混著血腥味,心突然一抽一抽地疼,"把我當(dāng)備用器官庫?還是活體容器?""不是!"林墨突然用沒受傷的左手抓住蘇晚放在桌上的手,他的掌心燙得嚇人,帶著血的手指用力掐進(jìn)她的手腕,"晚晚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父親當(dāng)年就是研究這個死的,張主任想把研究成果賣給出價(jià)最高的人——""所以你就用同樣的方法對我?"蘇晚用力想抽回手,眼淚突然就上來了,"林墨,你知不知道我簽字的時候眼睛都沒眨?我想著你能活下去就好,哪怕我——""夠了!"林墨突然吼了一聲,右手猛地撕開纏著的紗布。蘇晚倒吸一口氣。他的小臂上紋著密密麻麻的黑色符號,彎彎繞繞的像電路板,一直延伸到手腕下面,最中間是個歪歪扭扭的心臟圖案,跟倉庫墻上畫的一模一樣。"這是神經(jīng)編碼圖譜。"林墨的聲音發(fā)飄,臉色比剛才更白了,他抓著蘇晚的手指按在那些紋身上面,"我父親加密過的,只有通過特定頻率的心臟搏動才能解碼。張主任一直想要這個。"蘇晚的手指被他按在那些凹凸不平的紋身上,感覺像摸在發(fā)燙的金屬上。那些符號燙得她指尖發(fā)麻,一直麻到心里去。"什么意思……"她的聲音開始抖,"什么叫通過心臟搏動解碼?""人體心臟搏動的頻率是獨(dú)一無二的密鑰。"林墨盯著她的眼睛,呼吸急促得像要喘不過氣,"我父親研究發(fā)現(xiàn),記憶可以通過迷走神經(jīng)與心臟搏動頻率綁定存儲。張主任殺了他,就是為了這個技術(shù)。"窗外突然打了個雷,藍(lán)白色的閃電照亮審訊室的瞬間,蘇晚看見林墨左手無名指上那道戒痕——細(xì)細(xì)的一圈,比周圍皮膚顏色淺,形狀跟她胸口那條疤痕驚人地相似。她猛地縮回手,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胸口。那里隔著薄薄的襯衫,能摸到那條彎彎的疤痕,三年了,陰雨天還是會隱隱發(fā)疼。"你早知道……"蘇晚的牙齒開始打顫,"你早就知道我……""是。"林墨打斷她,閉上眼,再睜開的時候里面全是血絲,"我查過所有先天性心臟病患者的資料,只有你的心臟頻率和我父親的匹配度達(dá)到97%。但我對你是真心的,晚晚,大學(xué)那天在圖書館第一次看見你——""所以那些都是假的?"蘇晚覺得心口疼得厲害,像是有無數(shù)根針在扎,"你帶我去吃遍全城的甜品店,在我加班的時候送來熱咖啡,下雨天撐著傘在公司樓下等兩個小時……全都是為了這個?"林墨的嘴唇動了動,沒說話。審訊室的燈光突然閃了兩下,滅了。黑暗瞬間吞沒了一切,只剩下窗外暴雨砸玻璃的聲音和兩人沉重的呼吸聲。蘇晚摸索著想站起來,膝蓋卻撞到了桌子腿,疼得她悶哼一聲。林墨立刻朝她這邊挪過來,帶得鐵鏈"嘩啦"響:"你沒事吧?"他的手在黑暗中摸到了她的胳膊,很燙,帶著顫抖。蘇晚想躲開,卻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按在桌沿。他的胸膛貼得很近,蘇晚能聞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混著血腥味,還有雨水的濕氣。心臟該在的位置空蕩蕩的,卻又好像在胸腔里瘋狂跳動,敲得她耳朵嗡嗡響。"放開我。"蘇晚的聲音有點(diǎn)變調(diào),也不知道是因?yàn)樘圻€是別的。林墨非但沒放,反而把她的手往自己胸口按。隔著薄薄的囚服,蘇晚能清晰地摸到那顆心臟在她掌心跳動,一下,又一下,節(jié)奏熟悉得讓她想哭。"感覺到了嗎?"林墨的聲音貼在她耳邊,熱氣吹得她耳朵根發(fā)燙,"它還在為你跳。這三年,每個午夜夢回,它都在提醒我欠了你一條命。"蘇晚覺得臉頰濕了,也不知道是雨水還是眼淚。她能感覺到林墨的身體在發(fā)抖,抓著她手腕的手越來越用力,好像怕她跑掉似的。黑暗中,她突然想起今天收到的那條彩信——照片里的病歷本翻開著,"心臟移植術(shù)后排異"幾個字刺得她眼睛生疼。"陳蕊說的是真的?"蘇晚小聲問,聲音輕得像蚊子叫,"我活不過三十歲?"林墨的身體瞬間僵住。他突然低下頭,額頭抵著蘇晚的,呼吸里帶著哭腔:"不會的,我不會讓你有事。我已經(jīng)找到治療方案了,周恒正在實(shí)驗(yàn)室準(zhǔn)備,只要拿到完整的編碼——"審訊室的門突然被推開,刺眼的手電筒光柱掃過來。"老實(shí)點(diǎn)!"一個警察罵罵咧咧地走進(jìn)來,把燈打開,"吵什么吵?"蘇晚猛地推開林墨,坐回椅子上,心臟還在砰砰跳。她看見林墨迅速把撕開的紗布纏回去,但已經(jīng)晚了,那個警察已經(jīng)注意到了他手臂上的紋身。"那什么玩意兒?"警察皺著眉走過來,手里的電棍"啪"地響了一聲。就在這時,周恒突然被押著從門口經(jīng)過,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嘴角還淌著血。他經(jīng)過審訊室的時候突然朝里喊:"林墨!蘇小姐包里有我放的東西!小心——"話沒說完就被捂住嘴拖走了。蘇晚心里一緊,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帆布包。包底硬硬的一塊,是個沒見過的東西。她趁著警察注意力都在林墨身上,悄悄把那東西摸出來——是個卷成小卷的紙條,塞進(jìn)了掌心。警察檢查完林墨的紋身沒發(fā)現(xiàn)什么,罵罵咧咧地走了,臨走前把門鎖得死死的。蘇晚攤開手心,展開那張皺巴巴的紙條。上面用鋼筆寫著潦草的幾個字:警局有內(nèi)鬼,U盤是誘餌,真正的編碼在你胸口疤痕里。蘇晚的呼吸一下子停了。她慢慢抬起手,摸向自己胸口那條彎彎的疤痕。指尖劃過冰涼的皮膚,能清晰地感覺到疤痕的形狀——跟林墨左手無名指上的戒痕一模一樣,也跟倉庫墻上那個歪歪扭扭的心臟符號分毫不差。林墨看著她的動作,突然慘笑一聲:"我父親是個瘋子,對不對?他把最關(guān)鍵的解碼密鑰,設(shè)計(jì)成了只有通過親密接觸才能識別的生物密碼。"蘇晚猛地看向他,心臟該在的位置傳來一陣尖銳的疼。她想起這三年來每個午夜驚醒的瞬間,總下意識地?fù)崦@條疤痕;想起林墨剛才抓著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想起他們以前擁抱的時候,他總是喜歡把下巴擱在她頸窩,右手輕輕摩挲她心臟的位置……原來那些被她忽略的細(xì)節(jié),全都是線索。林墨挪動著椅子靠近她,手腕上的鐵鏈拖在地上嘩啦啦響。他的眼睛在慘白的燈光下亮得嚇人,像困獸看見生路。"所以……"蘇晚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fā)抖,"所以張主任他們真正想要的……是我?"</chapter_setting>
\[未完待續(xù)\]林墨的瞳孔驟然收縮,右手不受控制地攥緊。蘇晚看見他制服袖口下的肌肉繃得像塊冷鐵,骨骼凸起的形狀在慘白燈光下顯出幾分猙獰。
"周恒告訴你的?"他的聲音像淬了冰,每個字都帶著寒意。
蘇晚沒回答,只是把掌心那張紙條揉得更緊。粗糙的紙角硌進(jìn)肉里,留下幾道白印。她能聞到自己身上帆布包被雨水打濕后的霉味,混雜著林墨身上隱約飄來的血腥味,兩種氣息在密閉空間里交織成一張令人窒息的網(wǎng)。
審訊室的門突然傳來"咔嗒"一聲輕響,像是有人在外面轉(zhuǎn)動鎖芯。兩人同時噤聲,只有窗外的暴雨還在不知疲倦地砸著玻璃。
"別出聲。"林墨壓低聲音,鐵鏈在桌腿上無聲滑動,他傾身向前,右手貼著地面摸索著什么。蘇晚看見他手腕上的鐵環(huán)勒出紅痕,新的血珠從紗布邊緣滲出來,滴在地上洇開一小片深色。
走廊里傳來模糊的腳步聲,不止一個人。那些腳步聲在審訊室門口停頓片刻,然后又繼續(xù)往前。蘇晚的后背已經(jīng)沁出冷汗,沾著襯衫貼在皮膚上,涼得像層冰。
林墨突然抓住她的腳踝輕輕一拉。蘇晚猝不及防,整個人朝桌子底下滑去,膝蓋撞在金屬桌腿上,疼得她差點(diǎn)叫出聲。林墨立刻用手捂住她的嘴,滾燙的掌心貼著她的皮膚,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手指的顫抖。
"有人在監(jiān)聽。"他的嘴唇貼在她耳邊,熱氣吹得她耳廓發(fā)麻,"張主任的人不止陳蕊一個。"
桌下的空間狹窄逼仄,兩人的呼吸交纏在一起。蘇晚能聞到他發(fā)間殘留的雪松洗發(fā)水味,三年來這味道總讓她覺得安心,此刻卻像條毒蛇纏繞著她的心臟。她想起那些在圖書館自習(xí)的午后,林墨總是坐在她斜對面的位置,陽光透過玻璃窗落在他看書的側(cè)臉上,睫毛在眼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那時的他干凈得像張白紙,哪里有現(xiàn)在這樣滿身傷痕、滿眼陰鷙的模樣。
"你父親的死到底怎么回事?"蘇晚在他掌心下含糊地問,聲音悶在喉嚨里。
林墨的身體僵了一下。走廊里的腳步聲又回來了,這次更近,仿佛就在門外。他松開捂著蘇晚嘴的手,轉(zhuǎn)而握住她冰涼的手指,往自己手腕的鐵環(huán)上按。
金屬的寒意順著蘇晚的指尖蔓延上來。她能摸到鐵環(huán)內(nèi)側(cè)刻著的微小紋路,不是普通的警用手銬該有的光滑表面。
"用力轉(zhuǎn)。"林墨在她耳邊低語,熱氣混著血腥味撲在她頸間,"逆時針。"
蘇晚的心跳得像要炸開。她能聽見門外鑰匙串碰撞的聲響,還有男人低沉的交談聲。她的手指因?yàn)榭謶趾蛻嵟澏?,根本使不上力氣。林墨用自己的手裹住她的,迫使她的指尖找到那個微小的機(jī)關(guān),然后猛地用力。
"咔嗒"一聲輕響,手銬開了。
幾乎是同時,審訊室的門被推開。刺眼的手電筒光柱掃過空蕩蕩的椅子,兩個穿著便衣的男人快步走進(jìn)來。蘇晚看見其中一人腰后別著的不是警徽,而是某種銀色器械,形狀像醫(yī)院里的手術(shù)刀,卻比手術(shù)刀更長更尖。
"人呢?"矮個男人厲聲問道,腳步聲在水泥地上來回移動。
桌下的空間漆黑一片,蘇晚能感覺到林墨的呼吸越來越近。他的右手按著她的后腦勺,迫使她低下頭,臉頰幾乎貼在冰冷的地面上。她能聞到地上消毒水和塵埃混合的味道,還有不知是誰滴落的血跡干涸后的鐵銹味。
"搜!"高個男人命令道。
腳步聲朝桌子這邊靠近。蘇晚的心臟狂跳不止,她能感覺到林墨按在她背上的手在用力,指節(jié)因?yàn)橛昧Χl(fā)白。他的左手悄悄伸向自己解開的手銬,金屬鏈條在黑暗中發(fā)出微弱的碰撞聲。
手電筒的光柱掃過桌底,蘇晚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強(qiáng)光刺痛她的眼皮,卻在下一秒移開了。
"報(bào)告張主任,審訊室沒人。"矮個男人對著對講機(jī)說道,聲音帶著驚慌,"手銬被打開了,應(yīng)該是跑了!"
對講機(jī)里傳來模糊的回應(yīng),蘇晚聽不清具體內(nèi)容,但能辨認(rèn)出那是個女人的聲音,尖利而冰冷。兩個男人匆匆離開,厚重的鐵門再次關(guān)上。
蘇晚癱軟在林墨懷里,大口喘著氣。桌下的黑暗像墨汁一樣濃稠,只有兩人急促的呼吸聲在狹小空間里回蕩。林墨的手還按在她的背上,掌心燙得嚇人。
"現(xiàn)在怎么辦?"蘇晚的聲音發(fā)顫,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腿在抖。
林墨沒說話。他摸索著找到蘇晚掉在地上的帆布包,拉鏈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蘇晚聽見他翻找東西的聲音,然后是金屬碰撞的輕響。
"拿著。"林墨把一個冰涼的東西塞進(jìn)她手里。蘇晚摸到那是串鑰匙,上面掛著個小小的兔子掛件——是去年她送他的生日禮物。
"后門消防通道。"林墨的聲音壓得極低,"第三扇門左轉(zhuǎn),樓梯下有輛銀色面包車,鑰匙能打開。"
蘇晚猛地抓住他的手腕:"那你呢?"
林墨的身體頓了一下。外面?zhèn)鱽砭崖暎蛇h(yuǎn)及近,然后又漸漸遠(yuǎn)去。蘇晚不知道那是來救他們的,還是來抓他們的。
"我引開他們。"林墨的聲音異常平靜,"周恒在研究所等你,他知道怎么解碼。"
"解碼什么?"蘇晚追問,手指因?yàn)橛昧Χl(fā)白,"我胸口的疤痕到底怎么回事?你告訴我!"
林墨突然俯身,溫?zé)岬淖齑劫N在她的額頭上。這個吻輕得像羽毛,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蘇晚能感覺到他嘴唇的顫抖,還有他落在她皮膚上的濕意——是雨水,還是眼淚?
"活下去,晚晚。"他的聲音里帶著蘇晚從未聽過的溫柔,"替我。"
林墨猛地推開桌子,巨大的聲響在審訊室里回蕩。蘇晚聽見他沖向門口的腳步聲,還有鐵鏈拖在地上的嘩啦聲。然后是門被踹開的巨響,以及男人的怒吼和打斗聲。
蘇晚蜷縮在桌下,緊緊攥著那串鑰匙。兔子掛件硌在掌心,疼得她眼淚直流。她想起三年前躺在手術(shù)臺上的夜晚,麻醉劑生效前最后看見的就是林墨的臉,他說:"別怕,我在這里等你。"
原來從那時候起,一切都已經(jīng)是騙局。
外面的打斗聲漸漸遠(yuǎn)去。蘇晚咬著牙站起來,膝蓋的疼痛讓她差點(diǎn)摔倒。她扶著冰冷的金屬桌子,看著空蕩蕩的門口,雨水從走廊的窗戶飄進(jìn)來,在地上濕了一小塊。
帆布包里的手機(jī)突然震動起來。蘇晚手忙腳亂地翻出來,屏幕上顯示著一個陌生號碼。她猶豫了一下,按下接聽鍵。
"蘇小姐嗎?"電話那頭是周恒氣喘吁吁的聲音,背景里夾雜著電流的滋滋聲,"林墨讓我接你,你現(xiàn)在在哪里?"
蘇晚看著自己顫抖的手,胸口那條疤痕突然開始隱隱作痛。像有無數(shù)根針在扎,密密麻麻的疼,一直疼到心臟里去——那顆不屬于她的心臟,此刻正在胸腔里瘋狂跳動,仿佛想要逃離這個欺騙它、利用它的身體。
"我在審訊室。"蘇晚聽見自己的聲音說,平靜得連她自己都覺得陌生,"但我不會去研究所。"
電話那頭的周恒愣了一下:"什么?可是林墨他——"
"告訴我真相。"蘇晚打斷他,指尖用力掐進(jìn)掌心,"關(guān)于記憶編碼,關(guān)于林墨父親的死,還有我為什么會活不過三十歲。"
窗外的暴雨還在下,嘩啦啦地砸在玻璃上,像是永遠(yuǎn)不會停止。蘇晚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沉重而有力,每一次跳動都在提醒她,她的生命已經(jīng)不再屬于自己。
電話那頭傳來周恒的嘆息聲,還有隱約的警笛聲。蘇晚握緊手機(jī),聽見周恒說:"我在警局對面的咖啡館等你。帶上那個U盤,有些事確實(shí)該讓你知道了。"
電話掛斷了。蘇晚站在空蕩蕩的審訊室里,手里攥著那串掛著兔子掛件的鑰匙,還有口袋里那個冰涼的U盤。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周恒,就像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林墨最后那個吻里的真心。
但她知道,她必須去。為了那顆在胸腔里跳動的心臟,為了胸口那條隱隱作痛的疤痕,也為了那個在雨夜里替她引開追兵的男人——無論他說的是真是假,至少他給了她活下去的機(jī)會。
蘇晚深吸一口氣,拉開審訊室的門。走廊里空無一人,只有應(yīng)急燈發(fā)出昏暗的綠光。她握緊手里的帆布包,朝著消防通道的方向跑去,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像在敲響命運(yùn)的警鐘。
雨還在下,未來像這無邊的黑夜一樣,看不清方向。但蘇晚知道,從她踏出這扇門的那一刻起,就再也回不了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