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dǎo)演的急救包在走廊磕出鈍響。
鹿笙剛洗完臉,正趴在化妝間的洗手臺上。
鏡子里的自己眼眶發(fā)紅,嘴角卻還掛著沒褪干凈的笑
門鎖咔嗒響了一聲。
她以為是場務(wù),沒回頭,直到熟悉的柑橘香漫過來,才猛地攥緊了水龍頭。
朱志鑫的腳步聲停在三步外,和當(dāng)年在劇本研討會門口一樣,他總在恰當(dāng)?shù)木嚯x停住,說“怕你嫌我煩”。
朱志鑫鋼筆我修好了。
朱志鑫上次在你工作室看見,筆尖歪得厲害,送修筆鋪調(diào)了三次才順。
朱志鑫別生我氣了……
鹿笙的指甲不自覺掐進(jìn)瓷磚縫。
那支漏墨的櫻花鋼筆,其實被她藏在劇本最底下,每次改稿都要摸出來看看,筆尖的墨水早就干了
鹿笙修它干什么
(她還是嘴硬道)
鹿笙反正寫出來的字還是丑。
【!??!鋼筆修好了!朱志鑫你小子悶聲干大事有前途!】
【鹿笙的嘴硬心軟我真的會哭!明明藏著還嘴硬!】
【導(dǎo)演在門口探頭探腦!都不敢靠近xswl】
化妝間的水龍頭還在滴水,鹿笙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看見朱志鑫的影子也不離開也不走近
只是把那支修好的鋼筆放在了洗手臺邊緣。
朱志鑫丑字才好認(rèn)。
鹿笙的手終于離開了水龍頭
她沒回頭,卻聽見鋼筆被拿起的輕響——是她自己的手,正握著那支筆,在鏡子上輕輕劃了下。
鹿笙沒漏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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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布景樹的陰影里,洛葵正用炭筆在畫板上亂涂。
左航的臺本被風(fēng)卷到腳邊,她瞥了眼,就看見“圖書館遞情書”那行字被他用筆涂黑,明晃晃的。
左航突然開口
左航你當(dāng)年寫的拒絕信
左航最后一句—我們更適合當(dāng)朋友,墨跡洇了三層紙。
他總能清楚地記得那天拆開信封時,指尖被鋒利的紙邊割出個小口子,血珠滴在“朋友”兩個字上,心里更不好受
畫板背面藏著那封拒絕信的草稿,改了七遍,最后還是把“我也喜歡你”劃掉,硬是換成了最傷人的措辭。
洛葵那時候覺得
洛葵我們……不合適吧
左航的視線落在她發(fā)頂,看見幾縷碎發(fā)粘在耳后,像三年前那個傍晚,她把拒絕信塞進(jìn)他口袋時急匆匆的樣子,頭發(fā)都被風(fēng)吹亂了
左航你總說不合適。
左航可你畫的向日葵,花朵一直朝著一個方向。
洛葵朝一個方向怎么了?
左航朝的是畫室的窗……我總在窗邊改畫,你畫了三十七張,每張的光都從左邊來。
那三十七張向日葵,她原以為藏得很好,每次畫完都塞進(jìn)畫筒最底層……
洛葵光線哪有定向的。
洛葵畫畫嘛,隨手畫的。
左航最終只是嘆了口氣
左航你隨手畫的,我就隨手記著。
左航沒別的意思。
【左航:三十七張!我全記小本本上了!】
【炸裂!洛葵:隨手畫=畫了三十七張?這隨手程度堪比我媽說“隨便做了倆菜”然后端出一桌子】
導(dǎo)演(小極)(舉著喇叭喊)左航!洛葵!看鏡頭!沒讓你們聊這些有的沒的!趕緊按臺本把“我喜歡你”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