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的震動聲像是奪命連環(huán)call,在凌晨三點死寂的房間里瘋狂作響,硬生生把蘇小滿從被窩里拽了出來。
她頂著一頭雞窩,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機,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微博私信和@提示,紅得像要滴出血來。
什么鬼?
她的賬號“小滿的校園日?!辟惒┰p尸了不成?
帶著滿腹狐疑,她點開了APP,首頁赫然掛著一組九宮格漫畫,標題用加粗的黑體字寫著——《校霸的墮落:從拳臺到床榻》。
這標題,一股濃濃的古早霸總文學餿味兒撲面而來。
蘇小滿強忍著不適點開大圖,那辣眼睛的畫風差點讓她當場去世。
畫面里,一個肌肉線條畫得像米其林輪胎人的男性角色,正把一個五官模糊的少女按在墻角,構(gòu)圖充滿了刻意的挑逗和暗示,雖然沒有露骨內(nèi)容,但那股子為博眼球不擇手段的油膩感,簡直要溢出屏幕。
這特么誰畫的?
人體結(jié)構(gòu)像是被泥頭車反復碾壓過,網(wǎng)點貼得跟牛皮癬似的,就這水平也敢發(fā)出來污染互聯(lián)網(wǎng)?
然而評論區(qū)顯然不這么想,已經(jīng)徹底淪陷為戰(zhàn)場。
置頂?shù)囊粭l是她鐵粉的痛心疾首:“小滿你瘋了嗎?我們喜歡的是你畫筆下的青春和溫暖,不是這種用下三路博眼球的垃圾!取關(guān)了,畫畫的初心呢?被狗吃了?”底下附和聲一片,什么“為了流量連底褲都不要了?”“姐姐,吃相太難看了吧,缺錢可以去挖野菜,別來惡心我們。”“背叛了我們所有人的期待,再見?!?/p>
更致命的是一條來自品牌方的官方評論轉(zhuǎn)發(fā):“@小滿的校園日常 經(jīng)查實貴方發(fā)布內(nèi)容導向不良,嚴重損害我方品牌形象,根據(jù)合作協(xié)議,我方將即刻解除所有合作關(guān)系,并保留追究法律責任的權(quán)利?!北涞墓俜酱朕o,像一盆帶著冰碴的冷水,從頭到腳澆了蘇小滿一個透心涼。
大腦宕機三秒后,蘇小滿的怒火瞬間沖頂。
她第一時間沖向后臺,試圖刪除這坨翔,卻發(fā)現(xiàn)登錄頁面彈出了“密碼錯誤”的提示。
她心一沉,嘗試用手機驗證碼登錄,系統(tǒng)卻冷冰冰地回復:“該手機號未綁定賬號?!?/p>
完了,被盜號了,而且對方是個高手,把她的后路全給斷了。
蘇小滿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翻出電腦里備份的操作日志。
一串陌生的登錄IP地址赫然在列,地理位置顯示為——本校綜合樓三樓機房。
登錄時間,正是昨晚十一點,距離她和林浩宇他們漫畫社開完社團會議,僅僅過去了兩個小時。
她腦海里瞬間閃過林浩宇在會議結(jié)束時,投向她那個意味深長的、帶著一絲不屑和得意的笑容。
當時她只覺得莫名其妙,現(xiàn)在想來,那分明是小人得志的預告!
怒火燒得她指尖發(fā)顫,她沒有絲毫猶豫,撥通了顧昭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那頭傳來顧昭略帶喘息的聲音,背景里還有拳套擊打沙袋的悶響。
“喂?小滿,怎么了?”
“顧昭,我號被盜了!”蘇小滿的聲音帶著哭腔,語速極快地把事情經(jīng)過說了一遍。
電話那頭的擊打聲停了,顧昭的聲音沉穩(wěn)如山,瞬間撫平了她心頭的慌亂:“別慌,地址發(fā)我。我朋友阿飛是校網(wǎng)絡中心的研究生,他認識負責后臺維護的楚晴老師,能走技術(shù)通道查。我現(xiàn)在過去找你?!?/p>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時,顧昭已經(jīng)帶著一身清爽的薄荷味出現(xiàn)在蘇小滿的公寓樓下。
他身邊還跟著一個戴著黑框眼鏡、頭發(fā)亂糟糟但眼神異常明亮的男生,正是阿飛。
三人直奔阿飛的“作戰(zhàn)指揮室”——網(wǎng)絡中心的一個小隔間。
阿飛的手指在鍵盤上跳起了霹靂舞,一行行代碼如瀑布般在屏幕上滾過。
幾分鐘后,他停了下來,推了推眼鏡,表情嚴肅:“情況比想象的復雜。對方不是簡單的盜號,而是利用了內(nèi)網(wǎng)的學生會管理權(quán)限,直接繞過了你的二次驗證,甚至偽造了一份‘作者實名認證變更’的申請,把后臺權(quán)限暫時轉(zhuǎn)移了?!?/p>
他指著屏幕上的一條日志記錄,瞇起眼睛:“這不是普通學生能干出來的事,是內(nèi)部權(quán)限濫用。而且……你看這個?!彼{(diào)出另一個頁面,“有人提前半個月,就注冊了好幾個和你賬號名字高度相似的域名,看起來是準備把你的粉絲和流量直接遷移過去,做個‘高仿號’。這是有預謀的,想把你徹底搞臭,然后取而代之?!?/p>
顧昭的臉色冷了下來。
他沒有去看那些復雜的代碼,而是點開了那組被瘋狂轉(zhuǎn)發(fā)的“黑稿漫畫”,逐幀放大。
片刻后,他冷笑一聲:“畫虎不成反類犬。這線條僵硬,網(wǎng)點用得一塌糊涂,一看就是個只會用軟件素材庫的半吊子,連最基礎的透視都畫錯了。這根本不是你的風格?!?/p>
他點開一張原圖,選擇查看屬性,EXIF信息清晰地顯示著——創(chuàng)建時間:昨晚23:17。
“昨晚十一點到十二點,你在哪?”顧昭抬頭問蘇小滿。
“在畫室趕稿啊,為了下周的連載,畫室有監(jiān)控的!”蘇小滿立刻反應過來。
“足夠了?!鳖櫿蜒凵皲J利如刀。
他迅速將阿飛調(diào)出的后臺技術(shù)分析報告、IP地址追蹤記錄,以及這張帶有創(chuàng)建時間的圖片EXIF信息截圖,再加上畫室監(jiān)控截圖,所有證據(jù)打包整理成一份簡潔明了的簡報。
他沒有讓蘇小馬上前臺撕逼,而是悄悄將這份文件發(fā)給了輔導員的郵箱,郵件正文只有一句話:“老師,這是一份關(guān)于‘小滿的校園日常’賬號被惡意攻擊的匿名舉報材料?!?/p>
當天下午,漫畫社社長林浩宇就被輔導員叫進了辦公室。
面對輔導員的詢問,他矢口否認,擺出一副無辜又震驚的模樣。
但當輔導員將那份打印出來的IP追蹤報告推到他面前時,他端著水杯的手,還是不易察覺地抖了一下。
從辦公室出來,林浩宇臉上的從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陰狠。
他躲進樓梯間,撥通了一個電話:“事情可能有點麻煩,加快清理后臺痕跡!另外,準備第二套方案,把鍋甩給顧昭——就說他因為參加地下拳賽被學校調(diào)查,懷恨在心,所以報復社團,唆使他女朋友蘇小滿造謠,潑我們一身臟水!”
而此刻,另一邊的蘇小滿正坐在電腦前,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嘗試用最古老的密保問題找回賬號。
頁面上跳出的問題是:“你初戀同桌的名字是?”
蘇小滿的指尖懸在鍵盤上,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記憶中那個總是把吃不完的水果糖塞給她、會在她畫稿時安靜地撐著下巴看她一下午的少年身影,與眼前這個沉穩(wěn)可靠的男人重合。
她深吸一口氣,敲下了兩個字。
顧昭。
頁面跳轉(zhuǎn),綠色的對勾亮起——“驗證成功,請重置您的密碼?!?/p>
賬號,回來了。
蘇小滿幾乎是顫抖著登錄了自己的賬號,刪除了那條惡臭的漫畫,然后在首頁置頂更新了一條動態(tài),沒有配圖,只有一行決絕的文字:“我不是你們能壓下去的聲音?!?/p>
這條動態(tài)發(fā)布后不到十分鐘,顧昭的手機響了,是拳擊社的朋友。
“昭哥,學校社團年度交流會的報名表發(fā)下來了,你要參加嗎?今年好像還有企業(yè)贊助,搞得挺大的。”
顧昭看著蘇小滿重新亮起的雙眼,他回道:“參加,幫我報個名?!?/p>
片刻后,林浩宇也收到了社團交流會的最終報名名單。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名字——顧昭。
而在顧昭名字后面的備注欄里,用一種不經(jīng)意的口吻寫著一行小字。
“愿與各兄弟社團共享地下拳賽相關(guān)資源與人脈?!?/p>
林浩宇盯著那行字,仿佛看到了獵物自己走進了陷阱。
他壓抑不住地揚起嘴角,露出一抹勝券在握的冷笑:“終于進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