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寒意悄然滲透城市,陽光也變得吝嗇起來。日歷翻到12月,節(jié)日的氣氛開始在街頭巷尾彌漫,彩燈、圣誕樹和促銷廣告點綴著略顯蕭瑟的街景。洋洋和涵涵的小家,也多了幾分溫馨的暖意——窗臺上多了兩盆綠意盎然的綠蘿,是涵涵從花市淘回來的,說是給家里添點“活氣”。
一個慵懶的周日午后,兩人窩在沙發(fā)里,各自刷著手機。涵涵突然被朋友圈里一張照片吸引——大學室友曬出了一枚小巧精致的訂婚戒指,配文是:“Yes, I do! 從此是某某太太啦!” 照片里,女孩幸福的笑容幾乎要溢出屏幕。
涵涵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頓了幾秒,眼神里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向往,隨即又歸于平靜。她狀似無意地把手機遞給洋洋看:“喏,小雅訂婚了,戒指挺好看的?!?/p>
洋洋接過手機看了一眼,點點頭:“嗯,是挺好看的。” 他把手機遞還回去,注意力又回到了自己的財經(jīng)新聞上。
客廳里只剩下手機里短視頻的背景音樂聲。涵涵蜷在沙發(fā)角落,抱著抱枕,目光落在窗臺上那兩盆生機勃勃的綠蘿上,思緒卻飄遠了。在一起快兩年了,日子安穩(wěn)甜蜜,像緩緩流淌的小溪。但看著同齡人一個個步入人生的新階段,心里某個角落,似乎總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問:我們呢?我們的下一步在哪里?是繼續(xù)這樣租房、上班、攢錢,還是…會有更清晰的“未來藍圖”?
這種關于未來的模糊憧憬,像一層薄薄的霧,平時隱在瑣碎的日常之下,不易察覺。但“戒指”和“訂婚”這樣的字眼,像一陣風,不經(jīng)意間就將這層薄霧吹散了些許,露出底下潛藏的不確定感。尤其最近,洋洋似乎更忙了,加班頻繁,有時回家累得話都不想說。涵涵自己工作上也遇到了瓶頸,晉升渺茫,讓她偶爾感到一絲泄氣?,F(xiàn)實的重量,似乎正一點點擠壓著那些關于“未來”的輕盈想象。
晚上,涵涵洗完澡出來,發(fā)現(xiàn)洋洋沒在客廳,也沒在書房。她走到臥室門口,看到洋洋正坐在床邊,手里拿著一個小巧的絲絨盒子,對著臺燈的光線,似乎在仔細端詳著什么,神情專注而溫柔。
涵涵的心跳漏了一拍,腳步頓在原地。絲絨盒子…難道是…?
她屏住呼吸,幾乎是下意識地退回了客廳,靠在冰冷的墻壁上,手心有些冒汗。期待、緊張、還有一絲莫名的慌亂交織在一起,讓她臉頰發(fā)燙。他會現(xiàn)在拿出來嗎?會說什么?自己該說什么?無數(shù)個念頭在腦子里亂竄。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臥室里卻沒有任何動靜。涵涵按捺不住,又悄悄探出頭。洋洋已經(jīng)收起了那個小盒子,正把它小心翼翼地放進床頭柜最下面的抽屜里,然后關上了抽屜,動作輕得像怕驚擾了什么。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臉上是如常的平靜,仿佛剛才那一幕只是涵涵的幻覺。
涵涵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輕輕攥了一下,又緩緩松開,留下一種空落落的、帶著點澀意的悵惘。原來…不是給她的?;蛘撸沁€沒準備好給她?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涌的復雜情緒,裝作若無其事地走進臥室:“你干嘛呢?還不睡?”
“哦,整理下東西?!毖笱笞匀坏鼗卮?,走過來揉了揉她半干的頭發(fā),“快去吹干,別著涼?!?/p>
涵涵點點頭,走進浴室。吹風機嗡嗡作響,掩蓋了她細微的嘆息。鏡子里映出她的臉,眼神里有一閃而過的失落,但很快被她用力眨了回去。她告訴自己:別胡思亂想,也許他只是替別人保管,或者…時機未到。
然而,夜深人靜時,那小小的絲絨盒子,卻像一顆投入心湖的石子,攪動起一圈圈名為“未來”的漣漪。涵涵背對著洋洋,望著窗外清冷的月光。城市的光污染讓星星變得稀疏,只有一輪孤月懸在墨藍的天幕上,清輝無聲地灑滿窗欞。她想起白天看到的戒指,想起洋洋專注看著盒子的側(cè)影,想起兩人銀行卡里不算豐厚的存款,想起飆升的房價,想起各自工作上的壓力…那些關于“扎根”、關于“承諾”的具體模樣,在現(xiàn)實的月光下,似乎變得模糊而遙遠,帶著一種沉甸甸的未知感。
她感到洋洋翻了個身,溫熱的手臂習慣性地搭在了她的腰上,將她往懷里攏了攏。他的呼吸均勻地拂過她的后頸,帶來熟悉的安心感。涵涵的身體放松下來,依偎進那片溫暖,但心緒卻無法完全平靜。
第二天是工作日。涵涵因為項目進展不順,情緒有些低落。傍晚下班,她拖著疲憊的步子走出公司大樓,冬夜的寒風瞬間灌進脖子,讓她打了個哆嗦。她下意識地裹緊外套,抬頭望向被高樓切割得支離破碎的天空,那輪月亮依舊冷冷清清地掛著。
就在這時,手機震動了一下,是洋洋的信息:
> **“抬頭,看月亮。”**
涵涵一愣,下意識地再次抬頭,望向那輪清冷的圓月。手機又震了一下:
> **“今天的月亮,像不像一枚銀戒指?”**
涵涵的心猛地一跳,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盯著手機屏幕,又抬頭看看月亮,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沖散了心頭的陰霾和昨晚的悵惘。原來他看到了!他看到了她昨天看到戒指時的眼神,也察覺了她昨晚的沉默和輾轉(zhuǎn)!他沒有立刻拿出那個盒子,不是猶豫,不是不夠愛,而是…他選擇了一種更含蓄、更溫柔的方式,在她感到迷茫和壓力的時刻,給了她一個指向未來的、浪漫的錨點!
淚水毫無預兆地涌上眼眶,又被寒風迅速吹干。她低頭,飛快地在手機上打字:
> **“像!特別像!而且是獨一無二的,超大號!”**
很快,洋洋的回復帶著笑意跳出來:
> **“嗯,先預訂個大的。小的…等我攢夠‘月光’,親手給你戴上?!?*
涵涵握著手機,站在冬夜的街頭,對著那輪被比喻成“銀戒指”的月亮,忽然就笑了出來,笑容在寒風中格外明亮。所有的失落、不確定、對未來的憂慮,在這一刻,都被這句帶著承諾的俏皮話和那輪無聲的月亮溫柔地撫平了。
她知道,那個抽屜里的絲絨盒子,總有一天會屬于她。她也知道,通往那個“未來”的路,或許還會有現(xiàn)實的溝壑需要跨越。但此刻,他看到了她的不安,用屬于他們的方式——一句暗語般的月亮比喻——給了她一個堅定而溫暖的回應。這比任何即時的禮物都更讓她安心。
回到家,涵涵沒有急著去追問那個盒子。她只是像往常一樣,和洋洋一起做飯、吃飯。只是在飯后,她主動拿出了那本情侶日記,翻到新的一頁。洋洋默契地坐在她身邊。
這一次,涵涵沒有寫下白天的低落,也沒有寫昨晚的月光。她畫了一幅簡單的畫:夜空中掛著一輪大大的、散發(fā)著柔和光芒的月亮,月亮的輪廓被巧妙地勾勒成了一枚戒指的形狀。戒指的中央,沒有鑲嵌鉆石,而是用娟秀的小字寫著:
> **“今日收獲:獨一無二的月光戒指一枚。附贈承諾:未來可期。 —— 涵”**
她把日記本推到洋洋面前。洋洋看著那幅畫和那句話,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他拿起筆,在畫的旁邊,畫了一只大手,正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托著那枚“月亮戒指”。在大手旁邊,他寫道:
> **“月光為證,努力攢‘光’中。此諾,天地共鑒。 —— 洋”**
窗外的月亮依舊清冷地照著人間,但在這個小小的出租屋里,兩顆心卻因為一輪月亮和一頁日記,緊緊依偎在一起,充滿了對未來的篤定和溫暖的力量。他們明白,真正的承諾,不在于一個盒子何時打開,而在于彼此是否愿意在現(xiàn)實的月光下,一起抬頭,一起努力,一起走向那個共同描繪的、閃著微光的未來。第五章的故事,就在這無聲的月光和筆尖的承諾里,緩緩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