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霜華峰上多了一抹鮮活的紅色。
蕭默性子跳脫,時常笑著逗弄峰上的靈鶴,或是倚在樹下懶洋洋地曬太陽。溫喻雖性情冷淡,卻從未苛責(zé),只偶爾在他偷懶時淡淡瞥去一眼,蕭默便會笑嘻嘻地爬起來,裝模作樣地練劍。
某日,蕭默練完劍,額間沁出薄汗。他隨手抹了一把,轉(zhuǎn)頭看向一旁靜坐觀書的溫喻,笑道:“仙尊,弟子練得如何?”
溫喻抬眸,目光落在他身上,片刻后,道:“尚可。”
蕭默挑眉:“只是尚可?”
溫喻合上書卷,起身走近,忽然抬手,指尖輕點在他握劍的手腕上:“此處力道不足?!?
蕭默一怔,隨即笑意更深:“那仙尊教教我?”
溫喻神色未變,只淡淡道:“專心?!?
蕭默眨了眨眼,乖乖應(yīng)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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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總是不經(jīng)意間從指縫溜走,練完劍時月亮已經(jīng)爬上了枝頭。
霜華峰的夜色向來清寂,月光如薄紗覆在聽雪軒外的蓮池上,水面浮著細碎的銀光。蕭默此時半倚在欄桿上,指尖輕點水面,驚得幾尾錦鯉倏地散開,沒幾秒又擺著尾巴湊回來,爭相啄他的手指。
“傻魚。”他輕笑,羽墜隨著低頭的動作垂落,在水面蕩開細微的漣漪。
身后傳來極輕的腳步聲,蕭默沒回頭,卻故意把身子又往外探了探,幾乎半個身子懸在欄桿外。
“掉下去,為師不會撈你?!?
溫喻的聲音依舊冷淡,卻比平日多了幾分夜色的沉靜。
蕭默側(cè)過頭,笑眼彎彎:“師尊舍得?”
溫喻沒答,只是袖袍微動,一道靈力無聲無息地纏上蕭默的腰,將他往后帶了帶。
少年順勢往后一靠,懶洋洋地倚著欄桿,仰頭看向站在身側(cè)的仙尊。月光描摹著溫喻的輪廓,清冷如畫,連垂落的發(fā)絲都似染了霜色。
“師尊這么晚還不休息,是擔(dān)心弟子偷懶?”蕭默歪頭,指尖還滴著水珠,“《清靜經(jīng)》我可都抄完了,一字不差?!?
溫喻淡淡瞥他一眼:“少三處,錯五處”
蕭默:“……”
他眨了眨眼,隨即又笑起來,半點沒有被拆穿的窘迫:“師尊果然明察秋毫?!闭f著,他忽然伸手,從袖中摸出一個小油紙包,獻寶似的遞過去,“賠罪。”
溫喻垂眸,沒接。
“山下買的桂花糖,甜而不膩,師尊嘗嘗?”蕭默指尖挑開油紙,露出里面晶瑩的糖塊,笑瞇瞇道,“弟子特意挑的最淡的一款,知道您不喜甜?!?
夜風(fēng)拂過,帶著糖糕淡淡的香氣。溫喻靜默片刻,終于伸手,拈起一塊。
蕭默眼睛一亮,正要說話,卻見溫喻手腕一轉(zhuǎn),直接將糖塞進了他嘴里。
“話多,吃糖?!?
少年猝不及防,唇瓣擦過仙尊微涼的指尖,甜香瞬間在舌尖化開。他怔了怔,隨即笑得更歡,含含糊糊道:“師尊喂的,果然更甜。”
溫喻收回手,廣袖下的指尖微不可察地蜷了蜷,面上卻依舊冷淡:“明日辰時,練劍?!?
“是——”蕭默拖長音調(diào)應(yīng)著,又低頭逗魚去了。
溫喻轉(zhuǎn)身欲走,卻在邁步時聽見身后“嘩啦”一聲水響。他回頭,只見蕭默不知何時竟翻過欄桿,赤腳踩在池邊的青石上,彎腰去撈那幾尾傻乎乎的錦鯉。
紅衣半濕,墨發(fā)垂落,少年在月光下笑得肆意,羽墜晃蕩著,像是要融進這夜色里。
“蕭默?!睖赜髀曇粑⒊?。
“在呢?!鄙倌觐^也不回,指尖輕點一尾金鯉的額頭,“師尊,您這池子里的魚,怎么比人還呆?”
“胡鬧…””溫喻閉了閉眼,終于抬手一揮——
“嘩!”
一道靈力卷著池水,直接將蕭默從頭到腳淋了個透。
少年呆住,濕漉漉的睫毛眨了眨,半晌才抹了把臉,委屈道:“師尊,您這是虐待徒弟?!?
溫喻轉(zhuǎn)身,唇角極輕地揚了一下。
“再鬧,禁足?!?
蕭默看著仙尊遠去的背影,忽地笑出聲,對著錦鯉開口“你看,他明明也不忍心罰我””錦鯉突然擺尾,又濺了他一臉水花。
“?”他眸子微瞇,又去抓那條錦鯉“脾氣挺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