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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站在七寶琉璃宗的山門前,看著弟子們將最后一批制冷機(jī)裝上馬車。
塵心從身后為她系上雪狐裘,指尖在碰到她頸間肌膚時頓了頓:“北地風(fēng)大?!?/p>
雪凝嫻捧著盞新制的魂導(dǎo)燈籠走來,琉璃燈罩內(nèi)流轉(zhuǎn)著冰藍(lán)色的光暈:“臨時用藍(lán)色晶花做的,路上用?!?/p>
她將燈籠遞出。
葉清霜忽然伸手拂過燈罩,一縷精純的寒玉劍氣注入其中,燈光驟然明亮,映出燈罩上細(xì)細(xì)雕刻的并蒂蓮紋,那是雪凝嫻連夜趕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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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閣的暖閣里,蘇沁正在煮今年新采的雪頂含翠,身側(cè)的葉明淵看著女兒與女婿并肩踏入院門,忽然笑了。
“爸爸,媽媽!”
蘇沁將茶湯倒入冰玉盞中:“嘗嘗,用你寄回的魂導(dǎo)爐溫的?!?/p>
熱氣蒸騰間,茶香里混著極北雪蓮的清香。
葉清霜喝完暖茶,拉著媽媽到梳妝臺前坐下,叉著腰,驕傲道:“媽媽,我在七寶城新學(xué)了妝容,爸爸肯定不會畫!”
蘇沁不禁失笑,任由葉清霜小孩子氣。
塵心和葉明淵在一旁對弈,葉明淵倒了一碗茶湯給塵心。
“喝了能更好適應(yīng)極北之地的寒冷,今晚還有燈會,清霜肯定會帶你去看的。在這就當(dāng)自己家,不必拘禮。”
話說的很漂亮,手中棋子卻一分不讓,盯著眼前的棋局,塵心直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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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北之地的夜幕被萬千魂導(dǎo)燈點(diǎn)亮,天水城的主街上,七彩琉璃燈盞懸浮在半空,將飄落的雪花映照成星子般璀璨。
葉清霜披著銀狐大氅,手中提著一盞天鵝形狀的魂導(dǎo)燈,一步步往山頂中央最粗壯的冰棱樹走去,橫生的無數(shù)枝椏掛滿數(shù)不盡的燈,其中也有葉清霜的。
冰棱樹在極北之地最為常見,但如此粗壯的冰棱樹卻極為罕見,族中百歲老人說,自他們記事起,這棵冰棱樹就是這樣的了。
每個人在六歲覺醒武魂前夕,都會掛一盞自己親手制作的燈籠在上面,祈求神明保佑,即使沒有過人天賦,也平安順?biāo)臁?/p>
雪凝嫻聽聞暖茶日的風(fēng)俗,特地制了一盞燈讓葉清霜代為掛上。
明、后兩天就是武魂覺醒的日子,今天又是暖茶日,有很多小孩在家長的陪同下掛燈。
六歲的孩子高不到哪去,大多又想自己掛上,低處的泉被掛完了,中低處被家長舉著掛得差不多。
塵心湊過來,問:“哪盞是你的?”
葉清霜沒有猶豫地指向最高處,“那盞亮著的冰藍(lán)色霜花燈?!?/p>
霜花燈并不是最高的,最高的另有其人。
是三長老水無月的玉骨花燈,她是閣主的妹妹,武魂玉骨劍,六歲時便有了飛行魂骨,心懷鴻鵠之志,將自己的玉骨花燈掛在了最最高處。
“你想將雪凝嫻的燈掛在哪里?”
“你猜~”
葉清霜腳踩寒玉劍,將自己的霜花燈取下,將天鵝燈掛在里側(cè),然后才重新將自己的燈掛在冰枝外側(cè)固定。
一盞新式魂導(dǎo)燈亮得出奇。
她腳步輕盈地走到塵心跟前,嬉笑道:“猜到了嗎?”
還不等塵心回答,一群孩童打鬧穿過兩人身側(cè)。
孩子們提著各種形狀的燈,大多數(shù)為冰燈,還有尋常的紙制燈籠,孩子們嘻嘻哈哈地跑向糖畫攤子。
有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姑娘回頭望了她一眼,手里的冰燈"啪"地亮起來,竟幻化出小小的寒玉劍影。
葉清霜笑了。
塵心輕輕回握住她的手,看著她這般,也笑了起來。
……
夜深了,燈會漸漸散了。
望著族人朝山下走去,葉清霜忽然按住心口,她眉心的神紋劇烈閃爍。
葉清霜懸浮在半空,巨大的寒玉劍虛影出現(xiàn)在身后,八道魂環(huán)接連浮現(xiàn)。
天幕忽然被極光撕開一道裂縫。
極光中突然垂下一道冰藍(lán)光柱,光柱中隱約可見持劍的神女虛影,與葉清霜的寒玉劍產(chǎn)生共鳴。
所有族人不約而同仰望天際,用最虔誠的心仰望他們的神明。
光柱中的神女虛影抬手輕點(diǎn),第九道完全由神力凝聚的魂環(huán)正在緩緩成型,魂環(huán)的顏色十分奇特,純潔如雪。
“神由此證,賜汝‘天霜’之名?!?/p>
當(dāng)神光消散時,葉清霜緩緩落地,本如霜雪的第九魂環(huán)變成了鮮紅色,并賦上了神印。
“天霜斗羅。”
葉清霜看向手中寒玉劍,劍身上原本的霜紋此刻化作了完整的神賜銘文,她突然轉(zhuǎn)身,劍尖輕點(diǎn)塵心心口:“你的劍骨…”
“本就是為你而生的?!眽m心握住她執(zhí)劍的手,將人帶入懷中。
……
葉明淵和蘇沁站在中庭,雪染上蘇沁的墨發(fā),白天看著風(fēng)采動人的冰蓮斗羅,此刻瘦弱的身體裹在暖和的皮草下,臉色并不太好。
“冰神還沒有放棄?!?/p>
蘇沁靠在葉明淵肩頭,低聲啜泣:“真的沒有別的辦法補(bǔ)全清霜的武魂嗎?”
葉明淵輕輕拍著她的肩,沉聲道:“清霜很喜歡他,不可能讓他獻(xiàn)出七殺劍骨補(bǔ)全武魂,我們也不好做惡人?!?/p>
神的壽命悠長,清霜若真成了神,興許在漫漫歲月里會淡化那個獻(xiàn)骨之人。
這是最差的道路中,最好的結(jié)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