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而是越下越大。
收了與女兒的通話,東子把狗子抱上車。這才騎上車向小營村而去,正走著,突然后面有人喊“老姑父”,回頭一看,一輛電動車跟在后頭,是李香“您什么時候過來的,宋帥他們過來了?”
東子不知道說什么好,支吾著也沒說出所以然來。
“您慢慢騎,我先走了,買的羊肉片,不能化了,您也過來咱們吃涮羊肉!”說完走了。
東子哪有心情去人家那,到那說什么呀,涮羊肉那么好吃嗎?于是扭轉(zhuǎn)車把奔東去了,這條路也沒走多遠,雨更大了,不能讓狗狗受罪呀,看著路邊敞開著大門的一處院落,就進去了,在道行樹下站住了車,坐了下來,摟著狗狗,心里五味乏陳,老天爺也不給面啊,這是!
也是自己太魯莽了,怎么不做些準備就這么草率從事呢!這下好了,無家可歸了,還屋漏偏逢連夜雨,這落魄的,害的狗狗也跟著遭殃,看著果凍的眼睛,知道它也在問,為什么跑這里來呀,不回家了嗎?
也許是來到了陌生的地方,也許是知道了情況不妙,果凍也乖乖地,雨一會大,一會小的,人狗只能屈服了,甭管去哪還是得找處備雨的地方去呀,于是就又折回來,向小營村而來。到了高架橋下,站住了腳,看著雨又漸漸地開始小了,感覺在這地方站著也不是事,抬頭發(fā)現(xiàn)不遠處的一處院落拆遷了,于是就推著車踏著碎玻璃走了進去。
這里除了窗戶門被拆除了,房子還好。廢棄的沙發(fā)茶幾接待了兩個落魄的家伙,他們就在這里落了腳。這里靠著村邊,再加上下雨,也沒見有什么人走動,他們在里面也不會輕易看見,這也算是老天爺?shù)木祛櫫?。那就在心里默默地說聲謝謝了!
感覺時間差不多了的時候,才向村里走去,這里已經(jīng)有年頭沒來了,當年大帥結(jié)婚就是在這個村里,婚禮當天東子的兩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就因為兩個外甥沒坐上頭車鬧翻了,兩個小姑子吵鬧著離開的情景還歷歷在目,從此兄妹再也沒有了來往。
過去姑爺他們家老房子?xùn)|子還記得,而新婚的房子是新蓋的,那是因為姑爺拉土車要存放,村里就批了塊宅基地,后來,大車的買賣不行了,在拉了很多的機哄之后,姑爺只能又回到了單位上班,沒了大車,那份宅基地也被收回了,等于那處宅院白拆了沒有任何的賠償,東子暗想這回去是住老宅嗎?
突然想了起來,過去來過一次,老宅子前頭好象又蓋了一套,只記得是一天晚上去的,天都黑了,是送東西吧,就記得進了大門,就是天井,沒有院子,當時就是送東西,都沒進屋就走了,難道歸宿就是那嗎?
到了,大鐵門虛掩著,推開了門,不大的天井,沒幾步就是正房,左右?guī)?,東廂房墻根下堆著雜物,西廂房墻根是一長沙發(fā)躺在那里。窗明幾凈,門窗都是鋁制品,不算舊房子吧?進去后發(fā)現(xiàn)西廂房是廚房,正屋是客廳,廚房這邊是臥室,客廳盡頭的西面有一個門是衛(wèi)生間的進口,相對應(yīng)的一個門是儲物間,廚房門對應(yīng)的東廂房是沒出租出去的房間,這間房子與院里的不相通,因為院子頂是玻璃的,所以還算敞亮,這就是歸處了嗎?
女兒女婿回來后,收拾完了房屋后,沒不見人影,就去了李香那,因為還要接孩子,兩口子交代了幾句就走了,也知道這個時候說什么也不是,索性什么也不說了,于是一個人一條狗,兩顆心總算是都放在了肚子里。
離開了剛剛熟悉的新建村,從三十號院,又到了高層十二號院,還把組織關(guān)系轉(zhuǎn)到了那里,這一下了又變了,又等于來到了一個新的環(huán)境,一切都得重新開始,過去的村子還是小區(qū),如今可是真的回到了農(nóng)村了,老了老了反而成了農(nóng)村人,成了農(nóng)民,這活的可是越來越抽搐了,一個城里人變成了鄉(xiāng)下人,一個家庭變成了孤家寡人,這可怎么活呀?看著坐在客廳沙發(fā)里的果凍,東子一點眼淚也沒有,找出小婉,先給果凍預(yù)備飲水,再給它放好吃的,它就是唯一的親人了。
過去,有老伴,雖然是腦梗了,半身不遂了,但那也是一個家呀,雖然仙兒不是親生的 , 但她的女兒也是叫姥爺?shù)难剑莻€二姑爺不管怎么說也是嘴甜的,這一切的一切,都被徹底斷送了,家沒了,親人沒了,朝夕相處的日子一下子就成了過去,昨天還在一個房間里,今天就來到了這么個陌生的地方,東子心里這一個苦??!
并不是恨自己,是在想過去,想對那個家庭的好處,不知道這因為什么落得了這么一個下場。
二十年前的一個下午,北關(guān)二姐帶來了一個婦女,中等稍微偏胖的身材,臉偏大微紅,一看就是勤勞質(zhì)樸的人,裝束是外衣外面罩著一件坎肩,脖子上系著紗巾,那是當時農(nóng)村婦女的標配。這個女人有一種自來熟的秉性,和二姐一進屋,基本上就占據(jù)了話語的主動權(quán)了,和岳母坐在了一起聊家常,那個時候,岳母住臥室,女兒住小臥室,東子兩口子睡的是客廳。現(xiàn)在要組建一個新的家庭,住在客廳能接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