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頂天宮的石門在我面前轟然關(guān)閉,將吳邪的驚呼和張起靈戰(zhàn)斗的聲音隔絕在外。黑暗如潮水般涌來,只有手腕上的青銅印記發(fā)出微弱的青光,照亮腳下狹窄的石階。
"往前走..."一個聲音在我腦海中低語,既陌生又熟悉,"門在等你。"
我知道那是黎霜的聲音——我的前世,那個試圖開啟青銅門的大祭司。每向下一步,那個聲音就清晰一分,而屬于"俞桑"的意識則模糊一分。
石階似乎沒有盡頭,螺旋狀向下延伸??諝庠絹碓嚼洌瑤е饘俸透嗟臍馕?。墻壁上開始出現(xiàn)古老的壁畫,描繪著無數(shù)人跪拜在一扇巨門前的場景。門上的紋路與我手腕上的印記一模一樣。
不知走了多久,石階終于到了盡頭。面前是一個巨大的地下洞窟,中央矗立著我夢中見過無數(shù)次的青銅巨門——足有十米高,表面刻滿復(fù)雜紋路,此刻正微微震動,發(fā)出低沉的嗡鳴。門前是一個圓形祭壇,周圍站著十二名黑袍人,他們手持不同樣式的青銅鈴鐺,齊聲誦念著古老咒語。
我本能地躲在一塊突出的巖石后觀察。祭壇中央跪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張起靈!他被鐵鏈鎖住,嘴角帶血,顯然經(jīng)過激烈搏斗。一個戴著金色面具的黑袍人站在他面前,手中拿著一把造型詭異的青銅匕首。
"最后的'鑰匙'已經(jīng)到來,"金面具的聲音回蕩在洞窟中,"門即將開啟。張起靈,你守護了千年的秘密今晚就會揭曉。"
張起靈抬起頭,眼神依然冰冷堅定:"你會后悔的。門后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
金面具大笑:"我們比你更了解'終極'!"他轉(zhuǎn)向其他黑袍人,"準備儀式,'鑰匙'就在附近。"
我縮回巖石后,心跳如雷。他們知道我在附近,而我甚至沒有武器。就在這時,黎霜的聲音再次響起:"愚蠢的凡人...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玩火。拿起鈴鐺,讓他們見識真正的大祭司。"
我的右手不受控制地伸向腰間——那里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小布袋。打開一看,里面竟是秦嶺神樹的那枚鈴鐺碎片!它此刻滾燙發(fā)熱,紋路中流動著青銅色的光芒。
"不..."我咬牙抵抗著那股控制力,"我不是你..."
"你就是我,"黎霜的聲音帶著蠱惑,"想想你能做到什么——救他,救所有人,再也不必逃跑...力量就在眼前。"
祭壇那邊突然傳來張起靈的悶哼聲。金面具用匕首在他胸前劃開一道傷口,鮮血滴落在祭壇的凹槽中,順著紋路流向青銅門。
"以守護者之血喚醒門靈,"金面具高喊,"現(xiàn)在只差'鑰匙'!"
看到張起靈受傷,我胸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憤怒。鈴鐺碎片在我掌心劇烈震動,仿佛回應(yīng)著我的情緒。那些黑袍人想要開啟門傷害我在乎的人,而我...我有能力阻止他們。
"這就對了,"黎霜輕聲說,"讓他們見識我們的力量。"
我不再抵抗,任由那股古老的力量流遍全身。當站起身時,我感覺自己既像俞桑,又像黎霜——一個全新的存在,擁有現(xiàn)代人的記憶和古代祭司的力量。
黑袍人立刻發(fā)現(xiàn)了我。"'鑰匙'!"金面具驚呼,"抓住她!"
我舉起鈴鐺碎片,輕輕一搖——沒有聲音,但所有黑袍人手中的鈴鐺同時炸裂!他們慘叫著捂住耳朵,鮮血從指縫間滲出。
"你不該傷害他。"我說,聲音出奇地平靜,卻在整個洞窟中回蕩。
金面具震驚地看著我:"你...你不是普通的'鑰匙'!你是大祭司轉(zhuǎn)世!"
我沒有回答,緩步走向祭壇。黑袍人紛紛后退,只有金面具站在原地,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
"太好了!"他狂喜道,"真正的儀式可以開始了!大祭司的血脈加上守護者的血,足以完全開啟門!"
我來到祭壇前,與張起靈四目相對。他的眼神復(fù)雜難辨,有驚訝,有擔憂,還有...某種我讀不懂的深刻情感。
"俞桑..."他艱難地開口,"不要...靠近門..."
"別擔心,"我輕聲說,伸手觸碰他的臉頰,"我來救你了。"
鐵鏈在我一觸之下斷裂,張起靈虛弱地跌入我懷中。金面具沒有阻止,只是狂熱地注視著青銅門——門縫已經(jīng)開始透出詭異的青光。
"太晚了,"他獰笑,"儀式已經(jīng)開始,門必將開啟!"
確實,即使沒有進一步的儀式,青銅門也在緩緩打開。從越來越寬的門縫中,我看到了一片星空——不是我們世界的星空,而是扭曲變形的,如同透過不平的玻璃看到的景象。
"看到了嗎?"金面具張開雙臂,"門后是超越我們世界的存在!是永生!是終極!"
張起靈掙扎著站起來,擋在我和門之間:"那不是永生...是吞噬。一旦完全開啟,兩個世界都會崩潰。"
他的話觸發(fā)了黎霜的記憶碎片——千年前,她也站在這里,面對著同樣的選擇。當時的張起靈一世試圖告訴她真相,但她被力量迷惑,執(zhí)意要開門。最終...
"你殺了我..."我喃喃自語,看向張起靈,"為了阻止門開啟,你殺了我..."
張起靈的眼神變得痛苦:"不是我...是他。我的前世。"
金面具不耐煩地打斷我們:"夠了!歷史不會重演。"他轉(zhuǎn)向其他黑袍人,"抓住他們!完成儀式!"
黑袍人一擁而上。我本能地舉起鈴鐺碎片,但這次他們有所防備,戴著特制的耳塞。我的攻擊失效了!
"你以為我們沒準備對付聆鈴者的方法?"金面具冷笑,"抓住她!放血祭門!"
張起靈勉強舉起黑金古刀,但傷勢太重,很快被制服。我也被兩個黑袍人抓住雙臂,拖向正在開啟的門。越靠近門,手腕上的印記就越燙,黎霜的聲音也越清晰:
"就是現(xiàn)在!用我的力量打開門,你就能獲得一切!"
門縫已經(jīng)擴大到足以伸進一只手的寬度。從中滲出的不再是光,而是一種粘稠的、如同液態(tài)金屬的物質(zhì)。它蠕動著,似乎在尋找什么...尋找我。
"快!"金面具催促,"把你的手放在門上!"
黑袍人強迫我將手伸向門。就在我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青銅表面的瞬間,一個畫面閃入腦?!昵埃杷氖址旁陂T上,那種物質(zhì)纏繞上她的手臂,開始吞噬她!她尖叫著意識到自己錯了,但為時已晚。是張起靈一世砍下了她的手臂,才阻止了門完全開啟...
"不!"我猛地縮回手,用盡全力掙扎,"那不是力量,是吞噬!門后的存在想要進入我們的世界!"
金面具怒不可遏:"胡說!那是升華!"他奪過一把刀,準備親自動手。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天宮頂部突然崩塌!石塊和積雪傾瀉而下,砸中數(shù)個黑袍人。煙塵中,一個胖胖的身影從天而降,直接坐在金面具身上!
"胖爺我來也!"王胖子得意地大喊,隨即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臥槽...這門可真大..."
"胖子!"吳邪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他和吳三省順著繩索滑下,"我們來了!"
原來他們找到了天宮的上層入口,一直暗中跟隨我們??吹皆揖翊笳?,趁機掙脫鉗制,撲向張起靈,幫他解開束縛。
金面具從王胖子身下爬出來,面目猙獰:"你們以為這樣就能阻止'終極'降臨?太晚了!"
確實,盡管沒人主持儀式,門仍在緩緩開啟。那種液態(tài)金屬物質(zhì)已經(jīng)流到地面上,所到之處,石頭都被"吞噬"——不是腐蝕或融化,而是直接消失,仿佛從未存在過。
"必須封印它,"張起靈艱難地站起來,"需要'鑰匙'和'守護者'合力。"
"怎么做?"我扶著他問。
"血與鈴。"他簡短地說,"但這次...不是犧牲,是選擇。"
我不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但點了點頭:"告訴我需要做什么。"
金面具看到我們的互動,突然明白了什么:"不!你們不能封印門!"他瘋狂地撲向我們,但被吳三省和王胖子攔住。
張起靈拉著我來到門前安全距離處。門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啟到足以伸進一條手臂的寬度,里面的景象更加清晰——那不是星空,而是無數(shù)糾纏在一起的"世界線",每個都在被中心的某種存在吞噬。
"那就是'終極',"張起靈在我耳邊說,"一個貪婪的存在,吞噬所有接觸的世界。黎霜最后時刻才明白..."
"現(xiàn)在怎么辦?"我問道,同時注意到手腕上的印記正與門共鳴,越來越燙。
張起靈拿出一個小瓶子,里面是暗紅色的液體:"我的血,混合了張家秘藥。"他倒出一半涂在我的鈴鐺碎片上,另一半抹在自己的黑金古刀上。
"需要同時接觸門,"他解釋道,"但不是開啟,而是拒絕。關(guān)鍵在于你的選擇。"
我明白了。千年前,黎霜選擇開啟門,導(dǎo)致悲??;而現(xiàn)在,我必須做出相反的選擇。
"我準備好了。"我堅定地說。
我們一同走向門。液態(tài)金屬物質(zhì)感應(yīng)到我們,興奮地蠕動起來。金面具在遠處發(fā)出不甘的怒吼,但被吳邪他們死死按住。
"把手放在門上,"張起靈指導(dǎo),"但心里想著封閉它,而不是開啟。"
我照做了,將帶有印記的手腕貼在冰冷的青銅表面。剎那間,一股龐大的信息流涌入我的腦?!铱吹搅藷o數(shù)世界的誕生與毀滅,看到青銅門是如何被古代文明創(chuàng)造作為通道,又是如何被那個"存在"腐蝕。我還看到一個又一個"鑰匙"被欺騙開啟門,導(dǎo)致整個文明消失...
"我看到了..."我艱難地說,"太多了..."
張起靈也將涂血的黑金古刀抵在門上:"現(xiàn)在,想著封閉它!"
我集中全部意志,想象門關(guān)閉的樣子。手腕上的印記灼熱到幾乎燃燒,但我咬牙堅持。鈴鐺碎片和黑金古刀同時發(fā)出耀眼的青光,與門上的紋路共鳴。
奇跡發(fā)生了——門的開啟趨勢停止了,然后,極其緩慢地,開始關(guān)閉!液態(tài)金屬物質(zhì)發(fā)出刺耳的尖叫,瘋狂掙扎,但無法抵抗這股力量。
"不!"金面具絕望地喊道,"你們在毀滅人類進化的機會!"
"進化個屁!"王胖子給了他一拳,"那玩意兒明顯是想吃掉我們!"
門越關(guān)越小,最后只剩一條縫隙時,一個聲音直接在我腦海中響起:"你屬于我們...總有一天你會回來..."
然后,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青銅門完全關(guān)閉了。所有青光瞬間消失,洞窟陷入黑暗,只有我們的手電筒提供微弱照明。
寂靜。
然后,吳邪小聲問:"結(jié)...結(jié)束了?"
張起靈檢查了門,點頭確認:"封印完成了。"
所有人都長舒一口氣。王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胖爺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什么青銅器了..."
我看向手腕,發(fā)現(xiàn)那個印記變成了傷疤,不再發(fā)光或疼痛。黎霜的聲音也完全消失了,仿佛從未存在過。但同時消失的還有...某些記憶。我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再也想不起原來世界的細節(jié)——家人的面孔、朋友的姓名、甚至《盜墓筆記》的具體情節(jié),都變得模糊不清。
"我的記憶..."我慌張地看向張起靈,"我在遺忘..."
他輕輕握住我的手:"封印的代價...門帶走了與它連接的部分。"
"但為什么是我原來的世界?為什么不是黎霜的記憶?"
張起靈沉默片刻:"因為那才是你真正想保護的。"
他的話讓我愣住了。確實,如果讓我選擇遺忘哪部分,我會選擇保留在這個世界的記憶——與吳邪、王胖子,還有張起靈共度的時光。門似乎感知到了這一點。
吳邪走過來,關(guān)切地問:"你還好嗎?"
我點點頭,雖然有些傷感,但更多的是釋然:"嗯,我很好。就是...可能需要你們多給我講講這個世界的事了。"
王胖子拍拍胸脯:"包在胖爺我身上!不過現(xiàn)在能不能先離開這個鬼地方?我肚子都餓扁了!"
我們笑著同意,開始收拾裝備準備離開。金面具和其他黑袍人被綁起來,準備交給當?shù)鼐健m然他們關(guān)于青銅門的說辭肯定會讓人覺得我們瘋了。
張起靈走在最后,確保所有人都安全通過危險路段。當我們終于走出天宮,呼吸到新鮮空氣時,朝陽正好升起,金色的陽光灑在雪山上,美得令人窒息。
"接下來去哪?"吳邪問,"回杭州?"
張起靈看向我,似乎在征求我的意見。這一個小小的舉動讓我心頭一暖——我不再是被保護的對象,而是團隊中平等的一員。
"我想去個安靜的地方,"我微笑著說,"好好理清這一切。"
"我知道一個地方,"張起靈說,"雨村。安靜,適合休養(yǎng)。"
吳邪眼睛一亮:"好??!正好我也好久沒去了。"
王胖子搓著手:"聽說雨村的蘑菇特別鮮美..."
就這樣,我們踏上了新的旅程。青銅門的秘密被永遠封印,但我與張起靈、與這個世界的聯(lián)系才剛剛開始。也許有一天,那些失去的記憶會慢慢回來;也許不會。但此刻,站在陽光下的雪山之巔,被這些已經(jīng)成為家人的人環(huán)繞,我知道——我找到了真正的歸屬。
在下山的路上,張起靈悄悄握住我的手。沒有言語,但通過那個已經(jīng)變得微弱的連接,我感受到他想要傳達的一切:這一次,命運被改寫了;這一次,我們選擇了不同的道路。
而我,既不是完全的俞桑,也不是黎霜,而是一個全新的自己,終于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