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淵扶著白芷跨出花谷的瞬間，風(fēng)里裹著五人的呼喊撞進耳中。

李明月的聲音最急，帶著點破音："林淵！"楚靈兒的尾音往上挑，像被掐了脖子的雀兒："你們沒事吧——"蘇媚的笑里藏著顫，柳詩詩的喚聲軟得要化在風(fēng)里。

他抬頭，就見五人擠在谷口的桃樹下。

李明月的廣袖被風(fēng)吹得獵獵作響，發(fā)間金步搖晃得急，明明強撐著鎮(zhèn)定，眼眶卻紅得像浸了血；楚靈兒跺著腳要沖過來，被蘇媚一把拽住手腕，小姑娘急得直蹦，發(fā)繩散了半縷，碎發(fā)黏在汗?jié)竦念~角；蘇媚倚著樹干，丹蔻掐進掌心，指節(jié)泛白卻還在笑："小郎君再晚半刻，我們可要拆了這花谷尋人。"柳詩詩縮在最后，攥著藥囊的手直抖，見他望過來，立刻把藥囊往懷里按了按，又偷偷往外挪半步，像只想靠近又怕驚著人的小鹿。

"我們沒事。"林淵剛開口，喉間突然泛起腥甜。

他這才察覺后背的傷在滲血——方才替白芷擋那道尖刺時，有碎骨刺穿了肩胛。

白芷的指尖輕輕碰了碰他的腰，涼得像浸過冰水的玉，卻帶著某種滾燙的溫度順著衣料往心口鉆。

他這才想起，兩人的命核此刻正同頻跳動，她的傷他能覺出三分，他的痛她或許也在承受。

"騙人。"李明月已經(jīng)撲過來，指尖懸在他肩頭血漬上方不敢落，"你后背的血都浸透里衣了。"她的指甲蓋泛著青白，是攥得太狠。

林淵剛要開口，頭頂突然炸響金裂聲。

眾人同時抬頭。

方才還只是細縫的金紋，此刻已裂成半丈寬的缺口，像是老天爺被戳了個窟窿。

金光順著裂縫淌下來，裹著雷音砸落，待看清那道身影時，林淵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鎏金鎧甲，鎖鏈纏臂，眉眼是天道特有的冷硬，正是前幾日花母提過的契約守衛(wèi)。

"你們已觸犯天規(guī)。"守衛(wèi)的聲音像金鐵相擊，鎖鏈在掌心繃直，"即刻歸位，接受懲罰。"

"歸位？"林淵護著白芷往后退半步，命核里的雙色光開始發(fā)燙。

他能感覺到白芷的手指正掐進他手背，幽藍的光從她眼尾漫開，是幽冥花母的力量在翻涌。"我們只是想活得像自己。"

鎖鏈破空而來的瞬間，林淵旋身將白芷護在身后。

雙修劫火從兩人交握的掌心竄出，化作火盾硬接鎖鏈。

震波撞得他耳膜生疼，喉間的腥甜終于涌出來，順著嘴角往下淌。

白芷的呼吸噴在他后頸："他是天道意志的一部分，硬拼......"

"不利。"林淵替她說完，舌尖抵著腮幫笑了。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突然松開白芷的手，迎著鎖鏈沖了上去。

守衛(wèi)顯然沒料到他會主動送上門，鎖鏈微頓，林淵趁機抓住鏈身——劫火順著鎖鏈倒灌，守衛(wèi)的鎧甲騰起青煙。

"小淵！"楚靈兒的尖叫混著李明月的"小心"刺進耳朵。

林淵卻在笑，他能感覺到守衛(wèi)的力量順著鎖鏈壓下來，像座山要碾碎他的骨頭。

但更清晰的，是身后傳來的細碎響動——白芷的指尖點在地面，幽藍火焰正以兩人為中心，在泥土里織出繁復(fù)的紋路。

"來了！"林淵大喝一聲，猛地松開鎖鏈后退。

守衛(wèi)被劫火灼得吃痛，揮鏈再斬，卻在踏進藍焰范圍的剎那頓住——幽冥火陣驟然亮起，將他困在直徑十丈的火圈里。

"螻蟻。"守衛(wèi)的鎧甲裂開細紋，鎖鏈震得地面龜裂，"怎敢......"

"我們不是螻蟻。"林淵擦了擦嘴角的血，走到白芷身側(cè)。

兩人的影子在火光照映下疊成一片，"是你們寫壞了的角色。"

"既然你們把我們寫成悲劇——"白芷的聲音里裹著冰碴，指尖劃過林淵掌心的命紋，"那就讓我們親手改寫結(jié)局。"

雙修劫火與幽冥火焰在半空交織，化作赤藍相間的長鞭。

林淵握著鞭柄，白芷扣住他手腕，兩人同時發(fā)力。

長鞭抽在守衛(wèi)胸口的瞬間，金鐵碎裂聲混著痛吼炸響。

守衛(wèi)的鎧甲片片剝落，鎖鏈斷成數(shù)截，最后一縷金光消散時，只剩滿地碎金在夕陽下閃著冷光。

林淵單膝跪地，額頭抵著地面喘氣。

白芷蹲下來，用帕子替他擦臉，帕子上很快染了血。

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李明月跪在他另一側(cè)，指尖輕輕碰了碰他肩頭的傷："疼嗎？"

"比被楚靈兒拿辣椒粉泡腳那會兒輕。"林淵扯了扯嘴角。

楚靈兒立刻炸毛："那能一樣嗎！

我那是鬧著玩，這是......"她的聲音突然哽住，蹲下來抓住他的手，"你要是再敢自己硬扛，我、我就往你茶里撒十包辣椒粉！"

蘇媚蹲在對面，用丹蔻挑起他下巴："小郎君現(xiàn)在的樣子，倒比平時更招人疼了。"她的眼尾泛紅，卻還在笑，"剛才那一下，我這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柳詩詩擠到她身后，把藥囊塞到白芷手里："這是續(xù)骨膏，還有止血散......"她的手指在發(fā)抖，藥瓶掉在地上滾了兩圈，又慌忙撿起來，"我、我?guī)湍阃浚?

林淵看著眼前的四張臉，突然笑出了聲。

他握住白芷的手，借力站起來，命核里的跳動聲像戰(zhàn)鼓。"比任何時候都好。"他望向天際那道還未愈合的金縫，"接下來，該我們?nèi)フ颐裾骒`算賬了。"

"這次打算怎么玩？"蘇媚挑眉。

林淵轉(zhuǎn)頭看向白芷。

她眼尾的幽藍還未完全褪去，卻朝他笑了——極淡的笑，像冰山裂開條縫，漏出點暖光。"用火燒。"他說。

話音未落，暮色突然沉了幾分。

陰寒像冰針戳在后頸。

眾人同時抬頭，就見遠處天際翻涌著黑霧，比之前的靈魂吞噬者更濃、更沉。

有聲音從黑霧里滲出來，像生銹的齒輪在碾磨："你們......真的以為能逃過天命？"

林淵的命核突然劇烈跳動，像是在警告什么。

他望著黑霧里緩緩垂下的無數(shù)銀線——那些比發(fā)絲還細的光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編織成網(wǎng)，從四面八方籠罩過來。

"那是......"李明月的聲音發(fā)顫。

"命絲。"白芷的指尖掐進掌心，"命格真靈在編織新的劫數(shù)。"

風(fēng)卷著桃瓣掠過眾人腳邊。

林淵握緊腰間的劍，感受著命核里雙色光的溫度。

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和白芷的、和五人的，漸漸疊成同一個節(jié)奏。

"那就燒了這張網(wǎng)。"他說。

遠處的黑霧里，銀線還在不斷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