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的鐵骸摩托殘骸如同巨獸的尸骸,橫亙在狹窄巷道中央,橘紅的火焰在冰冷的黑雨中頑強跳動,又被無情澆滅,蒸騰起濃密的、混合著金屬焦糊和機油燃燒的刺鼻白煙。
斷裂的金屬邊緣殘留著深褐色的銹跡,無聲訴說著死亡之力的侵蝕。雨水沖刷著地面污穢的泥漿,稀釋著機油和零星的血跡,卻沖不散空氣中彌漫的硝煙、腐朽與絕望的氣息。
巴克躺在冰冷的泥水里,粗重地喘息著。電子眼的光芒黯淡如風中殘燭,僅存的視野里是巷頂被切割出的、鉛灰色的雨幕天空。
那無形的死亡意志如同冰錐刺入腦髓的后遺癥,讓他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靈魂深處的虛弱和恐懼。他掙扎著想動,哪怕只是抬起一根手指,但改造軀體內(nèi)部的能量回路仿佛被徹底凍結(jié),只剩下冰冷的麻木。
那個身影……那個如同行走死神的身影……他連報復的念頭都生不出一絲,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戰(zhàn)栗。
遠處墻角,疤鼠蜷縮成一團,發(fā)出微弱的、斷斷續(xù)續(xù)的呻吟,每一次抽氣都伴隨著血沫從嘴角溢出。他的“技術(shù)”生涯,大概到此為止了。
巷子另一頭,垃圾堆深處,幾雙驚恐的眼睛透過破爛木板和廢棄零件的縫隙,死死盯著那燃燒的殘骸和癱倒的兇徒。
流浪漢們?nèi)缤荏@的鵪鶉,連呼吸都壓到了最低。剛才那場短暫而恐怖的沖突,超出了他們貧瘠想象力的極限。
圣殿騎士的銀紋,鐵骸兄弟會的咆哮,還有那個輕易抹殺一切的黑影……這片街區(qū)要變天了。
諾昂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巷道出口那片更深的黑暗和連綿雨幕之中。冰冷的雨水順著他額前的黑發(fā)不斷流下,滑過冰冷緊繃的下頜線。
他步履沉穩(wěn),踩在濕滑、布滿碎屑的街道上,發(fā)出單調(diào)的“啪嗒”聲。破舊的外套吸飽了雨水,沉甸甸地貼在身上,勾勒出精瘦卻蘊藏著恐怖力量的輪廓。
墨黑的瞳孔直視前方,深不見底,仿佛剛才發(fā)生的一切,布隆的枯尸、艾德里安的潰逃、鐵骸摩托的爆燃。都只是拂過肩頭的一粒塵埃。
但他并非全無感知。
懷中的土系世界晶石,緊貼著他的心臟,依舊散發(fā)著沉穩(wěn)、渾厚的大地脈動。然而此刻,在那深沉的能量律動之下,一絲極其微弱、卻如同附骨之疽的冰冷意念,如同毒蛇的芯子,再次若隱若現(xiàn)地舔舐著他的意識邊緣。
“它在看著你……”
比在酒館時更加清晰,更加粘稠,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高高在上的審視感。
諾昂的腳步?jīng)]有絲毫停頓,甚至呼吸的頻率都未曾改變。只有那墨黑瞳孔的最深處,一絲極細的暗金色流火,無聲地燃燒了一下,如同冰原上劃過的閃電,瞬間又歸于沉寂。
他微微偏頭,視線掃過街道兩旁被黑雨侵蝕得斑駁陸離的金屬墻壁,掠過那些狹窄如刀鋒般切割天空的建筑縫隙,仿佛在尋找那無形窺視的來源。
無處不在。如同這永不停歇的黑雨。
就在他穿過一條更加狹窄、堆滿廢棄金屬管道的岔路時,一陣刻意壓低的、卻帶著焦躁和暴戾的對話聲,混合著雨聲,從前方一個被巨大生銹水箱遮擋的死角傳了過來。
“……媽的!疤鼠那廢物呢?還有鐵砧老大!信號最后就在這附近消失的!”一個聲音嘶啞,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質(zhì)感,充滿了壓抑不住的怒火。
“鬼知道!那破干擾器一響,老子的探測器就他媽瞎了!”另一個聲音更尖細一些,語速飛快,“老煙斗那邊催得緊!那批貨今晚必須運出去!‘銹火’的人盯得越來越死了!”
“催催催!催命??!鐵砧老大要是出了事,老子先擰掉催命鬼的腦袋!”第一個聲音暴躁地低吼,“分頭找!疤鼠那慫包肯定躲不遠!找到人,問清楚怎么回事!敢?;印?/p>
諾昂的腳步無聲無息地停在了巨大水箱的陰影里,如同融入了銹跡斑斑的金屬背景。他微微側(cè)身,墨黑的視線穿透雨幕,落在死角處。
那里站著三個人。同樣穿著鐵骸兄弟會標志性的、布滿鉚釘和粗糙焊接痕跡的金屬護甲,但款式比巴克的更簡陋,沾滿了油污和銹跡。
為首一個身材格外粗壯,脖子粗短,臉上覆蓋著半張銹跡斑斑的金屬面罩,僅露出布滿血絲的眼睛和一張噴吐著粗氣的嘴。
正是剛才那個聲音嘶啞的壯漢。他手里拎著一把沾滿不明粘稠物的巨大扳手,顯然心情極差。
他旁邊是一個瘦高個,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纏滿絕緣膠帶的背包,手里拿著一個巴掌大小、屏幕布滿雪花點的探測器,正煩躁地拍打著。
另一個則矮小敦實,腰間別著兩把寒光閃閃的短柄切割刀,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周圍。
鐵骸的增援。或者說,是出來尋找失聯(lián)頭目和“技術(shù)工”的倒霉蛋。
“媽的,這鬼地方……”嘶啞壯漢罵罵咧咧,抬腳狠狠踹了一下旁邊扭曲的金屬管道,發(fā)出沉悶的響聲,“疤鼠!疤鼠!你他媽死哪去了?!”
回應他的只有嘩啦啦的雨聲和遠處隱約傳來的、不知是變異獸還是機械故障的怪異嘶鳴。
瘦高個盯著雪花點閃爍的探測器屏幕,突然眉頭一皺,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異常?!邦^兒……不太對勁。這能量殘留……”他指著屏幕上某個極其微弱、幾乎被雜波淹沒的脈沖信號點,“像是……圣殿那幫鳥人用的‘驅(qū)散蜂鳴’的余波?還有……這腐蝕性讀數(shù)……高得離譜!什么東西能把合金爛成這樣?”
嘶啞壯漢湊過去看了一眼屏幕,布滿血絲的眼睛里閃過一絲驚疑:“圣殿?他們怎么會在這爛泥塘里放驅(qū)散蜂鳴?”他猛地抬頭,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周圍被雨水沖刷的墻壁和地面,仿佛想找出戰(zhàn)斗的痕跡?!案g……媽的,難道是‘銹火’那幫玩酸液和腐蝕炸彈的雜種干的?”
“不像……”瘦高個搖頭,指著另一個幾乎無法辨識的微弱讀數(shù),“這能量場……太怪了。冰冷,死寂……不像我們知道的任何一種魔法屬性或者科技武器……”
就在三人注意力被探測器吸引,短暫陷入困惑和猜測的瞬間。
諾昂動了。
他沒有選擇繞行,也沒有等待他們離開。時間對他而言,沒有浪費的意義。
他的身影如同從水箱銹跡中剝離出來的一道更深的陰影,無聲無息地滑出。沒有腳步聲,沒有破風聲,甚至連衣角都沒有帶起一絲漣漪。冰冷的雨水似乎主動避開了他前行的軌跡。
他筆直地朝著三個鐵骸成員之間的空隙走去。步履從容,如同走在空曠的廣場。
“什么人?!”那個矮小敦實的成員最先察覺不對!他猛地扭頭,腰間的切割刀瞬間出鞘一半,寒光映著雨水!
長期在底層廝殺養(yǎng)成的直覺讓他捕捉到了那股突兀出現(xiàn)的、冰冷到令人心悸的氣息!
嘶啞壯漢和瘦高個也悚然一驚,猛地抬頭!
但太遲了。
諾昂已經(jīng)如同鬼魅般穿過了他們?nèi)酥g那不足兩米的空隙!他甚至沒有看他們一眼,目光依舊平視著前方雨幕籠罩的街道盡頭。
“攔住他!”嘶啞壯漢反應最快,怒吼一聲,巨大的扳手帶著撕裂空氣的嗚咽聲,朝著諾昂的后腦狠狠掄去!矮小敦實的成員也如同獵豹般撲上,兩把切割刀一上一下,狠辣地刺向諾昂的后腰和腿彎!瘦高個則手忙腳亂地丟開探測器,試圖去掏腰間的脈沖手槍。
三道攻擊,從不同角度,帶著鐵骸幫派特有的狠辣和致命性,瞬間封死了諾昂所有閃避的空間!
諾昂依舊沒有回頭。
他只是極其自然地、如同拂去肩頭雨滴般,向后隨意地揮了一下左手。那只戴著磨白手套的手。
動作幅度很小,速度卻快得超越了視網(wǎng)膜的捕捉。
“嗤…嗤…嗤…”
三聲輕微得幾乎被雨聲淹沒的、如同濕布被撕裂的聲響,幾乎在同一瞬間響起!
揮來的巨大合金扳手,在距離諾昂后腦還有半尺時,被一股無形的、冰冷腐朽的力量掠過!扳手頭部那厚實的合金結(jié)構(gòu),如同經(jīng)歷了千萬年的風化,瞬間爬滿了深褐色的銹跡,結(jié)構(gòu)強度崩塌,變得如同腐朽的枯木!
揮舞它的嘶啞壯漢只覺手上一輕,那沉重的扳手竟然在他手中無聲地碎裂開來,化作一蓬銹紅色的金屬粉末,混合著雨水簌簌落下!
刺向后腰和腿彎的兩把鋒利切割刀,在觸及諾昂身體前,刀身上同樣瞬間被灰黑色的死亡霧氣纏繞!精鋼鍛造的刀身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迅速黯淡、銹蝕、扭曲變形,鋒利的刃口如同融化的蠟燭般卷曲、鈍化!
矮小敦實的成員只覺手上傳來一股刺骨的寒意和巨大的阻力,仿佛刺入了冰冷的流沙,再也無法前進分毫!
瘦高個剛掏出的脈沖手槍,冰冷的金屬外殼同樣在接觸到那無形力場的瞬間,光澤盡失,扳機部位“咔噠”一聲脆響,直接銹死卡??!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秒。
三個鐵骸成員保持著攻擊的姿態(tài)僵在原地,臉上猙獰的表情被一種純粹的、無法理解的恐懼瞬間取代。
他們看著自己手中瞬間化為銹粉的扳手、扭曲銹蝕的切割刀、以及卡死的脈沖手槍,如同見了鬼!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冰冷寒意從腳底板直沖頭頂,讓他們血液凍結(jié),頭皮發(fā)麻!
諾昂的身影已經(jīng)穿過他們,繼續(xù)向前走去,步履沒有絲毫變化。仿佛剛才只是揮散了身后揚起的灰塵。
直到他的背影即將消失在下一個拐角的雨幕中,那三個僵硬的鐵骸成員才如同被抽掉了骨頭般,雙腿一軟,“撲通”、“撲通”接連癱倒在冰冷的泥水里。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他們的心臟,讓他們連呼吸都變得困難,只能發(fā)出“嗬嗬”的抽氣聲,眼睜睜看著那道帶來腐朽與死亡的身影融入更深的黑暗。
諾昂轉(zhuǎn)過拐角,眼前是一條相對寬闊些的街道。兩側(cè)依舊是高聳破敗的建筑,但多了些歪斜的霓虹招牌,閃爍著殘缺不全的光暈,在雨水中暈染開一片片迷離的色彩。
街道上散落著一些廢棄的車輛骨架,如同巨獸的骸骨。雨勢似乎更大了些,密集的雨線連接著鉛灰色的天與污濁的地。
就在他準備繼續(xù)前行時,街道對面,一棟被巨大銹蝕管道纏繞、如同鋼鐵巢穴般的廢棄廠房陰影里,無聲無息地走出了幾個人。
他們與鐵骸兄弟會的張揚暴戾截然不同。穿著深灰色、磨損嚴重的帆布工裝或連體服,外面罩著同樣不起眼的、沾染著油污和銹跡的防水斗篷。
斗篷的兜帽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線條緊繃的下巴和警惕的眼睛。他們身上沒有明顯的武器,但行動間步伐穩(wěn)健,帶著一種底層工人特有的韌勁和沉默的危險感。
為首一人身材中等,肩膀?qū)掗?,斗篷下隱約可見精悍的肌肉輪廓。他臉上有一道斜跨鼻梁的舊傷疤,讓他本就冷硬的面容更添幾分兇悍。他手里沒有拿東西,但腰間鼓鼓囊囊,顯然藏著家伙。
他們像一群從銹蝕鋼鐵中誕生的幽靈,沉默地擋在了諾昂前進的道路上。雨水順著他們的斗篷邊緣流下,滴落在地面的積水里。
“銹火會。”諾昂的腳步停了下來。墨黑的瞳孔掃過對方斗篷上一些極其隱蔽的、用暗紅色顏料繪制的、如同火焰舔舐金屬留下的灼痕標記。
一個在底層工人和拾荒者中頗有影響力的組織,以破壞鐵骸兄弟會和圣殿騎士團控制的工廠、偷運被壟斷的生存物資、保護被壓榨的貧民而聞名。他們是陰影里的反抗者,也是秩序的破壞者,被上層勢力視為眼中釘。
雙方隔著十幾米的距離,在滂沱的黑雨中對峙。雨水沖刷著街道,在廢棄車輛的殘骸上敲打出單調(diào)的樂章。氣氛凝重而緊繃,如同拉滿的弓弦。
“剛才的動靜,是你弄出來的?”為首的疤臉男人開口了,聲音低沉沙啞,如同砂紙摩擦金屬,穿透了密集的雨聲。
他的目光銳利如鷹隼,死死鎖定在諾昂身上,帶著審視和毫不掩飾的警惕。他看到了諾昂身后拐角方向隱約升起的黑煙,也嗅到了空氣中那不同尋常的硝煙和……腐朽的氣息。
諾昂沒有回答。沉默如同冰冷的鎧甲。墨黑的瞳孔深處,那絲暗金色的流火在雨幕的映襯下,似乎跳動了一下。
疤臉男人身后的一個成員,身形瘦削如同竹竿,藏在斗篷下的手指不易察覺地動了動。一道極其微弱、幾乎與環(huán)境融為一體的能量波動,如同無形的探針,悄然掃向諾昂。
探查魔法?風屬性的感知延伸?
諾昂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不喜歡被窺探。更不喜歡這種帶著審視意味的、自以為是的試探。
就在那道無形的感知波動即將觸及他身體的瞬間。
他垂在身側(cè)的左手食指,極其輕微地、如同拂去蛛絲般,朝著身側(cè)冰冷的空氣,輕輕一彈。
沒有霧氣涌出,沒有能量爆發(fā)。
只有一股無形的、冰冷到極致的黑暗意志,如同投入平靜水面的石子,瞬間擴散開來!
“呃!”那個試圖探查的瘦高成員身體猛地一顫,如同被無形的冰針刺中!他悶哼一聲,斗篷下的臉色瞬間煞白,眼神里充滿了驚駭和痛苦。
他釋放出的感知如同撞上了一堵由純粹虛無構(gòu)成的、冰冷刺骨的墻壁,瞬間被反彈、湮滅!更可怕的是,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寒意順著那反彈的感知蔓延回來,讓他如同赤身裸體墜入了冰窖,思維都幾乎凍結(jié)!
疤臉男人立刻察覺到了手下的異狀,瞳孔驟縮!他看向諾昂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凝重,甚至帶上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忌憚。
僅僅是一個微不可查的動作,就輕易碾碎了他手下最擅長感知的“焊槍”的探查!這絕不是普通魔法師能做到的!
“我們沒有惡意。”疤臉男人立刻沉聲開口,聲音里那份審視和居高臨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平視和謹慎,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
“只是想確認一下情況。鐵骸的巴克和圣殿的銀紋狗在這里火并?還是……你一個人干的?”他的目光掃過諾昂身上那件在雨水中顯得格外單薄的破舊外套,試圖找出隱藏武器的痕跡,卻一無所獲。
諾昂依舊沉默。雨水順著他的下頜線滴落。他微微側(cè)頭,視線似乎穿透了疤臉男人和他身后的銹火會成員,落在了街道更深處的某個方向。
那里只有一片被雨水模糊的、由霓虹和陰影構(gòu)成的迷離光暈。
就在這短暫的沉默對峙中,那股一直如影隨形的、冰冷的窺視感,再次毫無征兆地、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諾昂的意識!
“它在看著你……”
這一次,意念中似乎多了一絲……催促?如同無形的鞭子抽打。
“找到她……”
一個模糊的、指向不明的意念碎片,混雜在冰冷的窺視中,稍縱即逝。
諾昂墨黑的瞳孔深處,那絲暗金色的流火猛地熾烈了一瞬!他猛地收回目光,不再理會眼前的銹火會成員。
他動了。
沒有預兆,沒有言語。他的身影如同被街道上濃重的陰影吞噬,瞬間變得模糊、稀??!并非高速移動留下的殘影,而是整個人仿佛融入了周圍光線無法穿透的黑暗角落,如同水滴滲入海綿,無聲無息地消失在疤臉男人和所有銹火會成員驚愕的視線之中!
前一秒還站在雨中的身影,下一秒就徹底失去了蹤跡!原地只留下被雨水不斷沖刷的地面,和一片更加深沉的、仿佛能吸收光線的詭異陰影區(qū)域。
“消…消失了?”瘦高個“焊槍”捂著刺痛的額頭,難以置信地低呼。
“不是隱身!是……陰影穿梭?”另一個銹火成員聲音干澀,帶著無法掩飾的震驚。
疤臉男人死死盯著諾昂消失的地方,那道舊傷疤在昏暗光線下顯得更加猙獰。他緊抿著嘴唇,斗篷下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
剛才那股瞬間降臨的、令人靈魂凍結(jié)的黑暗意志,還有這匪夷所思的消失方式……這個穿著破舊外套的男人,到底是什么來頭?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腰間的某個不起眼的裝置,一個用廢棄零件粗陋拼湊的能量探測器。此刻,探測器的微型屏幕上一片混亂的雪花,中央?yún)s有一個極其短暫、如同心跳般跳過的、無法識別的能量尖峰讀數(shù),其峰值之高,瞬間就燒毀了探測器脆弱的感應元件,屏幕徹底暗了下去。
疤臉男人的心沉了下去。他緩緩抬起頭,望向諾昂最后凝視的那個方向。
街道深處那片被霓虹和陰影籠罩的迷離區(qū)域。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臉上,帶來刺骨的寒意。
“通知老煙斗……”他沙啞的聲音在雨中響起,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封鎖區(qū)……來了個不得了的東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