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拍打著窗戶,虞晴蜷縮在被窩里,額頭滾燙。天氣預報說今晚有暴雨,但她沒想到會伴隨著這樣劇烈的頭痛。電子鐘顯示凌晨2:17,整個房子靜得可怕,只有雨聲和偶爾的雷聲打破寂靜。
虞晴試圖吞咽,喉嚨卻像被砂紙摩擦一樣疼。她應該起來吃點藥,但身體沉重得像灌了鉛。三天前淋雨拍攝校園素材時她就感覺不對勁,現在顯然是被重感冒擊倒了。
"呃..."試圖起身時一陣眩暈襲來,虞晴跌回枕頭上,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不知過了多久,門被輕輕推開,一束光線從走廊照進來。
"虞晴?"
許沉的聲音。虞晴想回應,卻只發(fā)出一串咳嗽。
床邊的臺燈亮了,許沉穿著睡衣站在她面前,頭發(fā)有些凌亂,顯然是剛從床上起來。當他的目光落在虞晴潮紅的臉上時,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你發(fā)燒了。"他的手貼上虞晴的額頭,觸感冰涼舒適,"什么時候開始的?"
"晚上...就有點..."虞晴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
許沉轉身離開,幾分鐘后拿著醫(yī)藥箱回來,腋下還夾著一瓶水和一盒退燒藥。他動作利落地倒水、拆藥片,然后扶起虞晴讓她靠在自己肩上。
"吞下去。"他把藥片送到虞晴嘴邊。
藥片苦澀的味道在口中化開,虞晴皺著臉喝光了整杯水。許沉的手穩(wěn)穩(wěn)地托著她的后背,隔著睡衣傳來令人安心的溫度。
"38.6度。"許沉看了一眼電子體溫計,表情更嚴肅了,"你需要去醫(yī)院嗎?"
虞晴搖頭,立刻為這個動作后悔了,腦袋像要裂開一樣疼:"不用...只是感冒..."
許沉沉默了片刻,然后起身:"我去拿濕毛巾。"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像一場模糊的夢。虞晴時而昏睡,時而因喉嚨的灼燒感醒來,每次睜眼都能看到許沉守在床邊。他輪流更換敷在她額頭上的冰毛巾,強迫她喝下一杯又一杯溫水,甚至在虞晴因高燒開始發(fā)抖時,拿來自己的羽絨被加在她身上。
凌晨四點左右,虞晴在一陣劇烈咳嗽后完全清醒了。房間里只開著一盞小夜燈,許沉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頭微微低垂,似乎在打盹。他的睫毛在臉上投下細小的陰影,平日里總是抿緊的嘴唇此刻放松著,看起來比平時年輕許多。
虞晴輕輕動了動,許沉立刻驚醒,身體前傾:"需要什么?水?還是又發(fā)燒了?"
他的聲音里有一種虞晴從未聽過的急切。不知是發(fā)燒還是別的什么原因,虞晴的心臟突然跳得厲害。
"水..."她小聲說。
許沉扶她坐起來,把杯子遞到她唇邊。虞晴小口啜飲,注意到許沉的手腕上有一道細小的疤痕,以前從未見過。
"你怎么...發(fā)現我生病的?"喝完水后,虞晴問道。
許沉放下杯子:"聽到你在呻吟。"他停頓了一下,"墻不隔音。"
虞晴住的客房確實與許沉的臥室只有一墻之隔。她突然想到,許沉是不是一直都能聽到她每晚的動靜?這個念頭讓她臉頰發(fā)熱。
"謝謝你..."虞晴低聲說,"你應該去睡了,我沒事了。"
許沉搖搖頭,重新浸濕毛巾:"等你退燒再說。"
"為什么...對我這么好?"高燒讓虞晴的思維變得直白,這個問題脫口而出。
許沉的手停頓了一下。在昏暗的燈光下,虞晴看不清他的表情。
"因為..."他的聲音很輕,幾乎被雨聲掩蓋,"我不能失去你。"
這句話像一滴熱水落在虞晴心上。她不確定許沉是否真的說了這句話,或者只是她發(fā)燒產生的幻覺。但當她看向許沉的眼睛時,那里面的情緒讓她呼吸一滯。
許沉迅速移開視線,把冰毛巾敷回她額頭:"睡吧,我在這兒。"
虞晴想追問,但藥效開始發(fā)揮作用,她的眼皮沉重地垂下。在陷入睡眠前的最后一刻,她感覺到有手指輕輕拂過她的臉頰,溫柔得像是怕碰碎她。
當虞晴再次醒來時,陽光已經充滿房間。她渾身是汗,但頭痛減輕了許多。床頭柜上放著藥片、水和一張便條:"我去公司處理急事,中午回來。按時吃藥?!S沉"
虞晴拿起便條,指尖輕輕撫過那整齊有力的字跡。昨晚的記憶碎片般浮現——許沉擔憂的眼神,冰涼的毛巾,還有那句若有若無的"我不能失去你"。
她拿起手機,發(fā)現有兩條未讀消息。一條是母親詢問她周末是否回家,另一條是許沉發(fā)來的:"體溫多少?"
虞晴測量后回復:"37.2,好多了。"猶豫了一下,又加上:"謝謝你昨晚照顧我。"
許沉立刻回復:"應該的。廚房有粥,熱了吃。"
這簡單的交流讓虞晴胸口泛起一陣暖意。她慢慢起床,雖然還有些虛弱,但比昨晚好多了。廚房的電飯煲處于保溫狀態(tài),打開后是香氣撲鼻的皮蛋瘦肉粥,旁邊小碟子里放著虞晴喜歡的辣蘿卜干。
接下來的三天,許沉出人意料地請了假在家照顧虞晴。他嚴格按時給她服藥,準備容易消化的食物,甚至在她無聊時租來了她最喜歡的電影系列。虞晴從小到大生病都是自己扛過來的,第一次被人這樣細致地照顧,心里涌起一種奇怪的感覺。
第四天早晨,虞晴終于退燒了。她起床時發(fā)現許沉已經去上班,餐桌上除了早餐還放著一個嶄新的保溫飯盒,下面壓著紙條:"帶午餐去學校,別吃外賣。"
虞晴拿起飯盒,打開后發(fā)現里面是分層設計的,還附贈了餐具套組。這不是隨便買的,而是精心挑選的。一個念頭閃過她的腦?!龖摶貓笤S沉的好意。
那天下午,虞晴提前回家,翻出母親留下的菜譜。經過兩個小時的奮戰(zhàn)和幾次小失誤,她終于做出了幾道像樣的菜:蒜蓉西蘭花、番茄炒蛋和紅燒排骨。她把飯菜裝進新飯盒,又撕下一張便簽紙,畫了一個小小的愛心,寫上"希望合你口味",塞進飯盒蓋的夾層里。
許沉晚上回來時,虞晴假裝在沙發(fā)上看電視,實際上余光一直觀察著他的反應。許沉直接走向廚房,看到料理臺上多出的飯盒時明顯愣了一下。
"你做的?"他轉向虞晴。
虞晴點點頭,突然緊張起來:"可能...不太好吃。"
許沉打開飯盒,發(fā)現了那張紙條。他的表情變得柔和,小心地將紙條收進口袋:"謝謝。"
那天晚上,虞晴路過許沉半開的房門時,看到他正把那張愛心紙條放進書桌抽屜里。抽屜拉開的一瞬間,她似乎看到里面已經有了一小疊類似的紙條。
從那天起,每周至少兩次,虞晴會給許沉準備午餐便當,每次都會偷偷塞進一張小紙條。有時是簡單的"加油",有時是她隨手畫的小漫畫,還有一次是她寫的一句歌詞:"你眼睛里的星辰,是我見過最美的夜空。"
許沉從未當面提起這些紙條,但虞晴注意到他總會在晚上把當天的紙條小心收好。這個小小的秘密儀式成了兩人之間無言的默契。
一個周五的晚上,虞晴窩在沙發(fā)上看電影,許沉難得早回家,在她旁邊坐下。
"什么電影?"他問。
"《時空戀旅人》,"虞晴回答,"看了第三遍了。"
許沉點點頭,出人意料地沒有離開,而是留下來一起看完了電影。當片尾曲響起時,虞晴驚訝地發(fā)現許沉的眼角有些濕潤。
"你喜歡這部電影?"她忍不住問。
許沉沉默了一會兒:"嗯。時間...很珍貴。"
這句話背后似乎有更多故事,但虞晴沒有追問。令她驚喜的是,下個周五晚上,許沉主動提議:"要看電影嗎?"
就這樣,周五電影之夜成了他們的固定節(jié)目。有時是虞晴選的愛情片,有時是許沉挑的科幻片,但無論如何,這兩個小時成了他們一周中最期待的時刻。
許沉生日那天,虞晴提前一個月就開始準備禮物。她買來最好的羊絨線,跟著視頻教程學習編織。手指被針扎了無數次,拆了織、織了拆,終于趕在生日前一天完成了一條深灰色的圍巾。
生日當晚,虞晴緊張地把包裝好的禮物遞給許沉。許沉顯然沒預料到會收到禮物,拆包裝的動作格外小心。
當圍巾展開時,他的手指輕輕撫過那些細密的針腳,那里有虞晴無數個夜晚的心血。圍巾不算完美,有幾處明顯的針腳不均,但正因如此才顯得珍貴。
"你自己織的?"許沉的聲音有些啞。
虞晴點點頭,突然不敢看他的眼睛:"嗯...第一次織,可能不太好看..."
許沉突然把圍巾圍上脖子,盡管現在是夏天。"很暖和,"他說,"謝謝。"
燈光下,虞晴看到許沉的眼里有什么東西在閃爍。那一刻,她突然很想伸手觸碰他的臉,但最終只是捏緊了衣角。
"我做了蛋糕,"她轉移話題,"可能有點甜..."
許沉搖頭:"我會吃完。"
那天晚上,虞晴半夜起來喝水,發(fā)現客廳燈還亮著。許沉坐在沙發(fā)上,手里拿著那條圍巾,表情是她從未見過的柔軟。虞晴悄悄退回走廊,心跳快得不可思議。
她不確定這種感覺是什么,只知道每當許沉看著她時,世界似乎變得格外安靜;而當他不經意碰到她的手時,皮膚上會留下久久不散的溫熱。
同樣不確定的還有許沉。虞晴不知道的是,在她房間門關上后,許沉會站在她門前許久,手抬起又放下;也不知道他收集了她所有的紙條,按日期整齊排列;更不知道他辦公桌抽屜里放著一張她睡著的素描,那是某個電影之夜她靠在他肩上睡著時,他偷偷畫的。
冬天來臨時,那條圍巾成了許沉的日常配飾,即使室內有暖氣也不愿取下。同事們都笑話他突然講究起來,只有他知道,每次觸碰那些柔軟的毛線,就像觸摸到了虞晴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