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個小世界]
??白光散去，林墨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個武道場的角落。空氣中彌漫著汗水和鐵銹的味道，四周坐滿了穿著統(tǒng)一練功服的弟子。
??場地中央，兩個年輕人正在交手。
??林墨的目光被場中那個稍顯瘦弱的少年吸引。他約莫十七八歲，眉眼間帶著不服輸?shù)木髲?，每一次被擊倒都立刻爬起來，……盡管他的手臂已經(jīng)顫抖得幾乎抬不起來。
??"那是誰？"林墨小聲問旁邊的弟子。
??"楚星河，館主最看好的弟子。"女弟子撇撇嘴，"可惜今天遇到了葉辰師兄。"
??林墨調(diào)出系統(tǒng)提供的原著劇情，快速瀏覽。楚星河，武學天才，十五歲便參透了天極劍訣三十六式，本該是繼承人的不二人選
??
??——直到帶著外掛的男主葉辰出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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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試開始！”裁判一聲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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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星河率先出手，劍招如行云流水，劍勢如驚鴻游龍，每一式都精準得令人嘆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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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看得入神，這少年對劍道的理解已臻化境，劍式間甚至蘊含著她曾在物理學中研究過的優(yōu)美韻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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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三招過后，葉辰身上突然爆發(fā)出刺目金光！他吃了禁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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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蠻橫的力量直接將楚星河連人帶劍震飛出去。少年重重摔在擂臺邊緣，嘴角滲出血跡。??
??
??裁判竟視若無睹：“葉辰勝！”
??
??看臺上瞬間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歡呼。所有人的目光都狂熱地追隨著金光閃耀的葉辰，仿佛那異常的爆發(fā)力、那刺眼的光芒，不過是天才又一次理所當然的勝利。
??
??小說讀者眼中，這不過是“普通人”靠外掛碾壓天才的爽文橋段
??
??——滿足他們現(xiàn)實中遙不可及的捷徑幻想。
??
??但，又有誰，在乎金光下被震飛的身影、跌落的長劍、刺目的血跡？
??
??誰在乎一個拼盡全力者，被規(guī)則碾碎的不公？
??
??——劇情的強光下，努力與鮮血，終被歡呼吞噬。
??
——
??楚星河艱難地爬起來，擦去嘴角的血跡，眼神倔強："一個月后，我會再來挑戰(zhàn)。"
??蕭破天輕蔑一笑："廢物永遠是廢物。"
??林墨的手指深深掐進掌心。系統(tǒng)資料顯示，在原本的世界線里，這樣的挑戰(zhàn)會重復十二次，每一次楚星河都會創(chuàng)造出更精妙的武學，
??
??……卻終究敵不過男主那天降的外掛。
——
??接下來的日子，林墨被迫跟隨武館眾人為蕭破天造勢。她看著這個傲慢的男主不費吹灰之力就擊敗各路高手，而楚星河則在一次次失敗中逐漸消沉。
??第五次挑戰(zhàn)失敗后，林墨偶然在武館后山發(fā)現(xiàn)了獨自練劍的楚星河。月光下，少年的身影孤獨而倔強，汗水浸透了藍色武袍。他一遍遍練習著自創(chuàng)的劍招，直到雙手顫抖握不住劍柄。
??
??哐當一聲，木劍從手中滑落
??"為什么......"楚星河跪倒在地，聲音嘶啞，"為什么我永遠差那么一點......"
??
??林墨再也忍不住了。她沖上前去，想要告訴這個少年真相
??——不是他不夠優(yōu)秀，
?? 不是他不夠努力
?? 而是這個世界，早已被編寫成一場不公平的游戲。
??
??就在她即將觸碰到楚星河肩膀的瞬間，一股無形的力量猛地將她拽住。林墨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完全僵直，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眼前再次彈出刺目的血紅色警告：
??【嚴重違規(guī)！立即停止干涉行為！】
??"放開我！"林墨在意識中怒吼，"他需要知道這不是他的錯！"
??系統(tǒng)毫無感情地重復：【不能干涉劇情】
??
——
??楚星河似乎感應到什么，轉(zhuǎn)頭望向林墨的方向。但在他眼中，那里只有一片虛無。少年苦笑著搖搖頭，繼續(xù)他的孤獨練習。
??林墨被系統(tǒng)強行帶回住所，整整三天無法離開房間。
??
??……
??
——
??場中央，楚星河又一次倒下。
??
??這次他沒能再爬起來，而是蜷縮著咳嗽，地板上濺開幾滴鮮紅。葉辰冷笑一聲，轉(zhuǎn)身接受其他弟子的歡呼。
??"系統(tǒng)，求你…..."林墨第一次用上了懇求的語氣，"至少讓我去看看他的傷。"
??【接觸次要角色可能引發(fā)劇情偏差。請求駁回?！?/p>
??但在系統(tǒng)疏忽的漏洞，林墨偷偷溜進醫(yī)館，卻在門口停住了腳步。透過門縫，她看到楚星河獨自處理傷口的身影。
??
??少年咬著布條，自己給肋骨斷裂處綁繃帶，冷汗順著他的下巴滴落，卻沒有發(fā)出一聲呻吟。
??林墨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突然明白了，劇情要摧毀的不只是楚星河的身體，更是他那份永不低頭的驕傲。而這比任何肉體傷害都更加殘忍。
??
??
——
??接下來的三個月，林墨被迫目睹了一場緩慢的精神凌遲。每次公開比武，楚星河都會挑戰(zhàn)葉辰，每次都以更慘烈的方式失敗。
??林墨看到，少年眼中的光終于碎了。那種感覺就像看著一顆星星在眼前熄滅。
??【關(guān)鍵劇情點達成：楚星河道心破碎?！肯到y(tǒng)的提示音歡快地響起，
??【任務完成度85%，請繼續(xù)努力?！?/p>
??"他不應該是這個下場。"林墨輕聲說，聲音卻越來越激動，
??"他明明可以有一個幸福的人生！
?? 我們明明可以救他！
?? 為什么不救？！
?? 為什么他一定要死？！"
??
??最后一個字幾乎是嘶吼出來的。積壓了四個世界的憤怒如火山般爆發(fā)，林墨一拳砸在旁邊的樹干上，指關(guān)節(jié)頓時血肉模糊。疼痛讓她稍微冷靜了一些，但心中的怒火卻燒得更旺。
??
??系統(tǒng)平靜地回應：【不能干涉劇情?！?/p>
??
??五個字，輕描淡寫地抹殺了一個人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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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突然笑了，笑聲中帶著瘋狂
??"那我做的這些，都是為了什么呢？
??我不是要拯救世界嗎？
??我......又救了誰呢？"
??
??
??
——
??最后一日，傳送白光開始籠罩全身的最后時刻，林墨突然咬破舌尖，劇烈的疼痛讓她暫時抵抗了系統(tǒng)的控制。
??她撞開房門沖進夜色，輕功運轉(zhuǎn)到極致，踏著屋瓦向問劍宗最偏僻的角落奔去。
??轉(zhuǎn)過一個山道，那間用破廟改建的小醫(yī)館出現(xiàn)在眼前，窗紙透出昏黃的燭光，在寒夜里像隨時會熄滅的星火。
??
??林墨屏住呼吸靠近窗欞。透過斑駁的窗紙，她看到楚星河穿著一身麻布衣袍，袖口處露出層層繃帶。曾經(jīng)執(zhí)劍的右手現(xiàn)在握著一支禿筆，在泛黃的紙頁上緩慢移動。五六個衣衫破舊的孩子圍坐在他身邊，
??"天行健..."楚星河的聲音沙啞，卻依然保持著當年講解劍理時的耐心節(jié)奏，
??
??——他正在教村里的孩子寫字
??
??握筆的手好像還像從前那般沉穩(wěn)有力，但在筆鋒處，依稀可見幾點顫抖
??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了他的話。少年宗師猛地偏過頭，素白袖口上綻開幾朵刺目的紅梅。
??繃帶上滲出的鮮血染紅了剛剛寫就的"自強不息"。
??"先生！"孩子們驚慌地圍上來。最小的女孩踮起腳用袖子去擦他額頭的冷汗，楚星河卻輕輕推開她，將那張被血染污的宣紙仔細折好，塞進小女孩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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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住這四個字。"他嘴角還掛著血絲，眼睛卻亮得驚人，"比劍重要.….."
??系統(tǒng)的白光突然暴漲，林墨感到無形的力量開始撕扯她的魂魄。她扒住窗框，木屑深深扎進指甲縫里。
??在完全被拽離這個世界的瞬間，她看到楚星河若有所覺地望向窗口，那雙眼睛依然清澈如他們初見時的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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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林墨的淚水砸在窗臺上，結(jié)成了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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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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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xx個小世界]
??林墨的劍尖抵在女主的咽喉上，只需再進一寸，圣潔善良的“神女”就會香消玉殞。
??男主目眥欲裂，怒吼著沖來：“你敢——！”
??“我怎么不敢？”
??她輕笑一聲，劍鋒偏轉(zhuǎn)，在女主肩上劃出一道血痕，隨即旋身后退，黑袍翻飛如鴉羽。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是淬了冰，“畢竟，這才是‘劇情’需要的，不是嗎？”
??——是的，這一切都在“劇情”里。
??她是反派，是男女主感情的催化劑，是最終要被英雄斬于劍下的“魔女”。
??她的惡行早已被世界書寫好，她的死亡也早已被注定。
??——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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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決戰(zhàn)之巔，狂風獵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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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與男主打得激烈，不相上下。
??山崖之下，是無數(shù)仰頭觀望的修士，他們等待著“英雄”的勝利，等待著“魔女”的隕落。
??
??——沒有人懷疑這場對決的結(jié)局。
??因為在這個世界里，“主角”必勝。
??
??忽然，她松開了手中的劍。
??“錚——”長劍墜地，發(fā)出一聲清鳴。
??男主的劍毫無阻礙的，直直刺入她的胸膛。
??鮮血濺在他的臉上，溫熱，刺目。
??
??他愣住了。
??他怔愣的看著這個與他斗了幾百年的宿敵，從不曾見過情緒起伏的反派。
??可此刻，她卻在笑。
??笑得明媚，張揚，
??她仰身后退一步，身體向懸崖下墜去。
??
??狂風卷起她的長發(fā)，黑袍如蝶翼般破碎。
??
??她眼中的光芒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明亮
??她的眼神里，是男主從未見過的東西——
??
??淡漠，嘲諷，以及……悲憫。
??——她在悲憫誰？
??
??悲憫這個被“劇情”操控的男主？
??
??悲憫那些歡呼著“英雄勝利”的眾生？
??
??還是悲憫……曾經(jīng)那個盲目執(zhí)行任務的自己？
??
??
??[警告！警告！宿主行為嚴重偏離劇情線！]
??
??系統(tǒng)的警報聲在林墨腦海中尖銳響起，可她只是輕輕閉上了眼。
??“閉嘴?！?她在墜落中低語，
??
??“這一次，不想陪你演了?！?/p>
??
??
??
——
??自此，小世界管理者之間，一個帶猙獰面具的人悄悄流傳開來。
??
??她總是戴著猙獰的青銅面具，黑袍如夜，所到之處，任務必定以最高效率完成，絕無差錯。
??
??她從不猶豫，從不憐憫，從不手軟
??
??也……從不像一個人。
??
?她收割命運，如同收割麥穗。
??人們都叫她
??
??“死神”
??
??
——
[第xx個小世界]
??
??林墨穿著黑色斗篷，帶一個面容恐怖的面具，垂眸靜立在男主身后。
??
??只是站在那，無形的壓迫感就會連在場的人大氣都不敢喘。
??男主正與下屬商討作戰(zhàn)計劃。當男主提出方案，轉(zhuǎn)頭看一眼黑袍人。
??黑袍人微微頷首，男主才松一口氣，轉(zhuǎn)身下達命令。
??當男主功成名就，林墨面無表情的看著男主繼位大典，默默轉(zhuǎn)身離開，消失不見。
??
??
??
——
??就這樣經(jīng)歷了無數(shù)個世界，林墨見過人心的欲望，貪婪，陰險，與野心。
??
??惹人厭煩。
??
——
??不知是第幾個世界，林墨做著任務，男主的對手一早就想把男主的得力助手解決掉。派人來刺殺林墨。
??這樣的任務幾乎次次都是，這樣的刺殺也幾乎天天都有。讓林墨感到無趣。
??她突然覺得，活著也挺沒意思的
??林墨沒有像往常一樣，一拂衣袖讓那些人灰飛煙滅。
??
??她沒有動，任憑利刃刺穿她的胸口。
??……
??
??
——
??
??林墨不知為什么，想到了許多年前當反派的時候。
??
??得好久之前了吧……
??
??現(xiàn)在感覺.…..和那一劍也沒什么不同。
??
??她又忽然想到了，當初她對男主露出的那個笑。
??現(xiàn)在想來，好像還有些挑釁在里面……？
??
??林墨扯動嘴角，想學一下多年前的那個笑容，
??
??沒能成功。
??……算了，就這樣吧。
??
??她閉上了眼睛
??
??
——
??過了一會再次睜開眼睛，又是這熟悉的虛空。
??系統(tǒng)飄現(xiàn)在林墨面前。她罕見的在系統(tǒng)上感應到了一點……惱怒？
??饒有興趣的挑眉。
??但系統(tǒng)的電子音依舊平穩(wěn)未變。
??
??[任務失敗]
[A：接受懲罰并付出代價，重新開啟任務]
[B：系統(tǒng)脫離，靈魂重創(chuàng)，宿主死亡]
[請宿主選擇]
??
??
??"……脫離"
??系統(tǒng)似乎頓了一瞬。
??[確認選擇——宿主終止契約。]
??
??然后——
??痛苦。
??撕心裂肺的痛苦。
??像是有人硬生生將她的靈魂從骨血中剝離，每一寸神經(jīng)都在尖叫，每一滴血液都在沸騰。林墨蜷縮在虛空中，喉嚨里溢出破碎的慘叫。
??她的意識開始潰散，視野被黑暗吞噬，最后的感知里，只剩下系統(tǒng)冰冷的注視。
??……要死了嗎？
??
??……也好。
??
——
??在靈魂被撕裂的最后一刻，林墨的腦海中，忽然浮現(xiàn)出一雙眼睛。
??
??清澈，明亮，像雪后初晴的天空。
??——那是楚星河的眼睛。
??
??她驀地笑了
??
??原來，她最深的執(zhí)念，從來不是系統(tǒng)的任務，不是萬千世界的輪回，不是麻痹的內(nèi)心。
??——而是那雙，她沒能救下的眼睛。
??
??
——
??系統(tǒng)臨走前 看著好像已經(jīng)沒有生機的林墨，想到她給自己獲得了不少好處，
??
??雖然應該是死了，
??
??終是沒有就這么扔在這兒。揮手丟進了最近的一個小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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