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姐的高跟鞋踩在走廊地毯上沒什么聲音，但她臉上那幾道擰成繩的褶子，讓空氣都跟著沉了半截。姚冠宇還維持著半蹲的姿勢，胳膊肘里夾著那個差點引發(fā)家庭暴動的兔子玩偶，楊芮的臉還埋在他肩頭沒抬起來。
“電影版？”姚冠宇手一松，兔子玩偶順著楊芮后背滑到地上，他趕緊伸手去撈，“《撕夜》不是三年前的劇了嗎？現在拍電影版？”
王姐從包里掏出平板點開文件，屏幕的冷光映得她眼下的黑眼圈更明顯：“資方剛敲定，看中的就是你們倆的CP熱度?，F在#姚冠宇復刻玩偶哄妻#這個話題還在爆點上，營銷號都在扒你們倆的陳年糖，這時候官宣電影版，話題度直接拉滿。”
楊芮終于抬起頭，眼睛還有點紅，鼻尖泛著粉意，聲音帶著剛哭過的沙啞：“劇本呢？還是原班人馬？”她彎腰撿起地上的兔子玩偶，手指無意識摩挲著那個磨損的耳朵尖——這是姚冠宇剛才沒注意到的細節(jié)，原版玩偶的耳朵縫補處有塊歪歪扭扭的布貼，復刻版沒做出來。
王姐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掃了個來回，最終落在楊芮手里的玩偶上：“劇本大改，只保留人物關系。除了男女主，其他角色都要重新選。制作方點名要你們倆，片酬開到八位數?！?/p>
“八位數？”姚冠宇吹了聲口哨，手指悄悄碰了碰楊芮的手背，“芮姐，夠你買一屋子兔子了?！?/p>
楊芮沒理會他的玩笑，指尖用力捏著玩偶耳朵：“導演是誰？編劇呢？”
“張默導演，他之前那部《迷城》拿了金鹿獎最佳導演。”王姐放大平板上的資料頁，“編劇是新人，但有原著作者親自盯著改編，應該不會太離譜?！?/p>
走廊盡頭的安全出口指示燈突然閃了兩下，幽綠的光打在楊芮臉上，她睫毛顫了顫：“我檔期排到后年了?！?/p>
“我這不是先來問問你們倆意思嗎？”王姐收起平板，嘆了口氣，“制作方愿意等你們檔期，明年三月開機。你們要是不同意，我現在就回了他們?！?/p>
姚冠宇注意到王姐按在平板電源鍵上的手指發(fā)白——這位金牌經紀人帶了他們五年，從來沒這么緊張過。他想起三年前拍《撕夜》時的片場，零下十度的冬夜，楊芮穿著單衣在雨里奔跑，拍完直接燒到39度，躺在醫(yī)院還攥著劇本改臺詞。那時候王姐也是這樣，紅著眼圈給他遞退燒藥，卻對著鏡頭笑得比誰都精神。
“劇本先看看吧?！睏钴峭蝗婚_口，把兔子玩偶塞進姚冠宇西裝口袋，“但我有條件?！?/p>
王姐眼睛一亮：“你說！”
“劇本必須我們倆先過審，不滿意的地方要改?！睏钴堑穆曇袈謴土似綍r的清冷，手指卻在身側悄悄蜷起來，“還有，拍攝期間不能安排深夜戲，每天收工時間不能超過十一點。”
姚冠宇愣了一下。他家這位向來是工作狂，當年拍動作戲吊威亞摔斷腿，打著鋼板也要趕進度，什么時候提過這種要求？他低頭看了看口袋里那個軟乎乎的兔子玩偶，突然想起上周楊芮拿著驗孕棒手抖的樣子。
“行行行！”王姐笑得眼角堆起褶子，“這些都好商量！只要你們點頭，條件隨便開！”她轉身就要走，走到一半又回頭，“對了，直播還沒關，你們趕緊回去圓場。剛才那段已經上熱搜第二了，楊芮我的眼淚不值錢#，你們自己看著辦?！?/p>
走廊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姚冠宇把楊芮拽到安全出口的陰影里。樓梯間的聲控燈隨著他們的動作亮起來，昏黃的光線下，他看清了楊芮眼底那圈淡淡的青黑。
“怎么突然提那么多要求？”他伸手去捏她臉頰，被她偏頭躲開。
楊芮靠在冰冷的墻壁上，瓷磚的寒意透過薄薄的襯衫滲進來：“沒什么，就是突然想通了，身體重要。”她的目光落在他胸前口袋鼓起來的那塊，“兔子還我?！?/p>
姚冠宇掏出兔子玩偶遞過去，手指故意在她手心撓了撓：“說真的，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他往前逼近半步，把她圈在墻壁和自己之間，走廊里的監(jiān)控攝像頭在轉角閃著紅光，“還是說……某人舍不得她的親親老公熬夜拍戲？”
楊芮的呼吸落在他喉結上，帶著點溫熱的癢意。她抬手抵住他胸口想推開，卻被他抓住手腕按在墻上。兩人距離突然拉近，他能聞到她發(fā)間熟悉的梔子花香，混著剛才哭過的淡淡咸味。
“別鬧，回去直播了?！睏钴寝D過頭，耳尖卻悄悄紅了。她能感覺到姚冠宇胸膛貼著她手臂的溫度，還有他說話時微微震動的胸腔。這熟悉的感覺讓她想起十七歲那年，在城中村的出租屋里，他也是這樣把她堵在墻上，手里攥著兩張皺巴巴的 movie tickets，下巴上還帶著沒剃干凈的胡茬。
“親一個就回去?！币谟畹皖^蹭了蹭她鼻尖，聲音壓得很低，像羽毛搔在心上，“就一下?！?/p>
楊芮正要反駁，就聽見樓梯間傳來腳步聲。兩人像觸電般彈開，只見清潔阿姨推著拖把車從樓上下來，奇怪地看了他們一眼。姚冠宇趕緊把兔子玩偶塞回口袋，挺直腰板擺出前輩的架子：“阿姨辛苦了啊?！?/p>
等清潔阿姨走遠，楊芮抬腿就在他小腿上踹了一腳：“姚冠宇你正經點！”
“這不是想給你補充點糖分嘛?！币谟钊嘀雀纤?，“不然等會兒直播沒力氣懟我怎么辦？”他突然想起什么，腳步頓住，“對了，那個復刻的兔子……”
“還行。”楊芮頭也不回，“就是耳朵上少了塊布貼，我媽當年用我幼兒園的畫剪的小兔子，縫在上面的?！?/p>
姚冠宇心里咯噔一下。那個細節(jié)他確實沒注意到。當年楊芮媽媽走的時候，他跟在靈車后面跑了三條街，手里攥著楊芮塞給他的大白兔奶糖，糖紙都被汗浸濕了。后來楊芮把那塊印著小兔子的布貼給了他當書簽，他夾在語文課本里，直到課本都翻爛了還留著。
“我明天就去找工匠補上。”他快走幾步追上她，“保證一模一樣?！?/p>
楊芮沒說話，只是放慢了腳步，手指頭無意識地卷著襯衫下擺。走廊的燈光照在她側臉，姚冠宇突然發(fā)現她瘦了好多，鎖骨那里能清晰看到凸起的骨頭。他想起前幾天半夜起來喝水，看到楊芮坐在客廳沙發(fā)上翻舊相冊，借著月光，他看清了相冊里那個扎羊角辮的小女孩，抱著兔子玩偶站在游樂園門口，笑得眼睛都瞇成了縫。
“電影版……你想去嗎？”姚冠宇輕聲問，“要是不想去，我們就推了?！?/p>
楊芮停下腳步，轉身看著他?；瘖y間的門虛掩著，里面?zhèn)鱽碇韨儔旱偷恼f話聲。她忽然踮起腳尖，飛快地在姚冠宇臉頰親了一下。
“走了，直播?！彼D身推門進去，留姚冠宇一個人愣在原地，摸著發(fā)燙的側臉傻笑。
化妝間里的氣氛明顯比剛才輕松多了?；瘖y師小李正拿著粉撲給空氣練習手法，看到他們進來，手里的粉撲“啪嗒”掉在地上。小張舉著的手機屏幕上，彈幕還在飛速滾動。
“啊啊啊啊他們牽手了！”\
“我剛才好像看到冠宇哥臉紅了？！”\
“所以電影版到底接不接?。∥业炔患跋肟男迈r糖了！”\
“只有我注意到芮姐手里沒拿兔子玩偶嗎？難道被冠宇哥私藏了？”\
“前面的顯微鏡女孩??！我倒回去看了！真的沒拿！”
姚冠宇走到鏡頭前，清了清嗓子：“讓大家久等了哈，剛才我跟芮芮去商量了點私事?！彼室馔ｎD了一下，看著彈幕瞬間刷屏的“我懂”、“是我們不該看的”、“少兒不宜”，突然勾起嘴角，“順便決定了——《撕夜》電影版，我們接了！”
彈幕瞬間被“啊啊啊”淹沒。楊芮走到他身邊坐下，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眼神卻悄悄飄向他口袋里那個鼓起來的地方。
“不過我們有幾個條件。”姚冠宇從善如流地接話，“首先劇本要我們滿意，其次拍攝不能太累著我老婆，畢竟……”他湊近鏡頭，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某人最近需要特殊照顧。”
楊芮一口水差點噴出來，伸手就在他胳膊上擰了一把。姚冠宇疼得齜牙咧嘴，卻笑得像個偷腥的貓。彈幕里果然炸開了鍋，各種猜測層出不窮。
“特殊照顧？？？我好像嗑到真的了！”\
“難道是……懷孕了？！”\
“樓上的別造謠！不過我希望是真的！”\
“撕夜CP要有小CP了嗎？！我先提前嗑為敬！”
“好了好了不鬧了?！币谟钭プ钴亲鱽y的手，十指相扣舉到鏡頭前，“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電影版一定會給大家?guī)眢@喜。現在進入福利環(huán)節(jié)，我們準備了100份簽名周邊，彈幕抽獎……”
京公網安備1101050203636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