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簌簌落在睫毛上，化作冰涼的水珠。少年蜷縮在被北風掏空的巖洞里，右臉傳來火辣辣的劇痛。那道從鼻梁劈至下頜的傷口仍在滲血，左眼的眼皮已經(jīng)不知去了何處，如同被撕裂的絲綢。幾天前那場慘烈的戰(zhàn)斗在記憶里翻涌，他下意識蜷起手指，卻發(fā)現(xiàn)利爪已經(jīng)消失——力量耗盡的他被迫化為人形，此刻連指尖都在顫抖 意識也逐漸模糊。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

溫柔的聲音驚得少年渾身一震。他猛地抬頭，撞進一雙盛著星光的眼眸。少女裹著破舊的獸皮斗篷，懷里的陶罐冒著裊裊熱氣，發(fā)梢凝結的冰晶在月光下閃著細碎的光。她毫不畏懼地靠近，指尖拂過他結痂的傷口時，少年聞到了松針與爐火交織的暖香。

那是他第一次遇見維斯塔。

北國的冬夜漫長而寂靜。維斯塔用搗碎的藥草為他敷傷，把溫熱的羊奶遞到他唇邊。少年始終沉默，直到有天夜里，他看見維斯塔在月光下修補他被撕裂的衣衫。少女專注的側臉讓他想起百年前消失的族群，想起親人用翅膀為他遮風擋雨的溫度。

"你叫什么名字？"維斯塔突然抬頭，發(fā)間的冰晶簌簌掉落。少年望著窗外飄落的雪花，喉嚨像被龍息灼燒般疼痛。他早已忘記自己作為龍的名字，那些榮耀與驕傲都在兩年前那場戰(zhàn)斗里碎成齏粉。

"赤。"他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

日子在爐火的噼啪聲里緩緩流淌。赤學會了用人類的雙手劈柴，跟著維斯塔在結冰的湖面捕魚。每當暴風雪來臨，他就用身體為蜷縮在角落的維斯塔擋風。維斯塔的笑聲如同春日融雪，漸漸填滿了他心底的空洞。他開始期待每個清晨，期待維斯塔把冒著熱氣的野菜粥端到他面前時，發(fā)梢垂落的溫柔弧度。

二十三歲生日那天，赤帶維斯塔登上最高的雪山。夕陽將云層染成蜜色時，他褪去人類的外表。銀色的鱗片在暮色中流轉著幽光，殘缺的面容依然可怖，卻掩不住望向維斯塔時眼底的溫柔。"我是銀龍。"他的龍尾輕輕掃過維斯塔顫抖的指尖。經(jīng)過時間的流逝 二人的想法如出一轍。

維斯塔踮起腳尖，將吻落在他傷痕累累的右臉。她的體溫透過鱗片滲進心口，融化了赤冰封多年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