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靈覺醒失敗，甚至引發(fā)了測試水晶的毀滅性爆炸？這簡直是圣殿建立以來聞所未聞的災(zāi)難性事故！無數(shù)道目光，充滿了難以置信、恐懼、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對未知災(zāi)禍的排斥，死死釘在那個看似毫發(fā)無損卻帶來毀滅的少年身上。連那位一直古井無波的長老，此刻也維持不住臉上的平靜，他的瞳孔因極度震驚而放大，死死盯著白硯清，枯瘦的手指無意識地抽搐著，嘴唇微微翕動，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就在這片足以將人壓垮的、帶著審判意味的死寂之中——
白硯清緩緩地、極其輕微地抬起了頭。
額前凌亂的銀發(fā)滑向兩側(cè)，露出了他那雙冰藍色的眼眸。然而此刻，那眸中的沉寂與疏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茫然？一種仿佛剛剛從最深沉的噩夢中掙扎醒來，對周遭一切都感到陌生而困惑的茫然。
就在他抬頭的瞬間，異變再生！
在他身后，那片因水晶柱爆炸而顯得格外混亂、能量尚未平息的虛空，毫無征兆地扭曲起來?？諝馊缤度胧拥乃?，蕩開一圈圈無聲的漣漪。那漣漪的中心，空間仿佛被一雙無形巨手硬生生撕裂！
兩點猩紅的光芒，驟然在虛空裂痕的最深處亮起！
那紅光，并非水晶柱爆裂時的熾白，也非火焰的明黃，而是一種極致的、仿佛由凝固的鮮血與最深的寒冰共同淬煉而成的——赤紅！冰冷、妖異、帶著洞穿靈魂的穿透力！
兩點紅光迅速擴大、凝實，從裂痕深處“升”了出來，如同兩顆從地獄深淵浮出的星辰。
那……是一雙眼睛！
一雙巨大、狹長、完全由燃燒的赤紅冰焰構(gòu)成的瞳孔！它們懸停在白硯清身后，俯瞰著下方陷入死寂的人群，冰冷的目光不帶絲毫人類的感情，只有一種漠視萬物的、源自亙古的威嚴與……一絲若有若無的、仿佛剛剛蘇醒的慵懶！
冰焰在瞳仁內(nèi)部無聲地燃燒、躍動，散發(fā)出極致的寒冷與灼熱相互交織的詭異氣息。絲絲縷縷肉眼可見的、夾雜著冰晶碎屑的蒼白寒氣，從這雙赤瞳的輪廓邊緣彌漫開來，所過之處，連空氣中尚未散盡的水晶粉塵和狂暴的精神亂流，都瞬間被凍結(jié)、凝滯，發(fā)出細微的“咔咔”聲。
整個圣殿核心殿堂的溫度，在這雙眼睛出現(xiàn)的剎那，驟然暴跌！地面、立柱、甚至離得較近的學員衣袍上，迅速凝結(jié)出一層薄薄的白霜！而那赤瞳本身散發(fā)出的無形威壓，卻如同實質(zhì)的山岳，轟然降臨！它并非物理上的重壓，而是直接作用于靈魂深處，帶著一種凍結(jié)思維、焚毀意志的恐怖力量！
“呃……”離祭壇最近的幾名學員悶哼一聲，臉色瞬間由驚愕轉(zhuǎn)為極致的痛苦和恐懼，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攥住，不受控制地篩糠般顫抖起來。他們感覺自己像暴風雪中赤身裸體的旅人，靈魂和肉體同時遭受著冰與火的雙重酷刑！那恐怖的威壓讓他們膝蓋發(fā)軟，幾乎要當場跪伏下去！
“器……器靈？！”一個導師失聲尖叫，聲音因為極度的驚駭而完全變了調(diào)，尖銳得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雞。
“這……這是什么？！”另一位導師死死盯著那雙赤紅冰焰之瞳，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他從未見過如此詭異、如此令人靈魂戰(zhàn)栗的器靈形態(tài)！僅僅是目光的注視，就讓他體內(nèi)的精神力如同被凍結(jié)的河流，運轉(zhuǎn)遲滯，生出強烈的無力感。
“保護……保護長老和學員！”守衛(wèi)隊長聲嘶力竭地大吼，試圖壓下心中的恐懼，但聲音里的顫抖卻出賣了他。他和其他守衛(wèi)本能地想要拔劍上前，但身體在那雙赤瞳的威壓下僵硬如鐵，連抬起手臂都變得無比艱難。
祭壇上，那位測試長老的反應(yīng)最為劇烈。在那雙赤紅冰瞳徹底顯現(xiàn)、威壓轟然降臨的瞬間，他枯瘦的身體猛地一震！那雙銳利如鷹隼的眼睛，此刻瞪得幾乎要裂開！渾濁的眼球上瞬間布滿了驚駭?shù)难z！他死死地盯著懸浮于白硯清身后、那燃燒著冰與火的巨大眼瞳，仿佛看到了某種只存在于禁忌典籍中的遠古夢魘！他的嘴唇劇烈地哆嗦著，枯槁的手指死死摳住控制晶石的邊緣，指關(guān)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咯咯聲。
“赤……赤……”他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響，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扼住了咽喉，那個呼之欲出的名字，卻因極致的恐懼和難以置信而死死卡住，無論如何也吐不出來。
他猛地低下頭，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般，死死釘在自己按著的那塊控制晶石上！這塊晶石與測試水晶柱同源，即使主柱已經(jīng)爆碎，它依舊保留著最后瞬間記錄下的、白硯清精神力沖擊的峰值數(shù)據(jù)！
晶石表面，原本柔和穩(wěn)定的微光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瘋狂的、不斷跳躍變幻的刺目血芒！那光芒的強度，早已超出了晶石刻度所能顯示的上限！
長老枯瘦的手指劇烈顫抖著，幾乎是拼盡了全身的力氣和畢生的經(jīng)驗，才勉強辨識出那在血芒邊緣瘋狂閃爍、如同垂死掙扎般的最后一道穩(wěn)定刻痕。
他的瞳孔，在看清那刻痕的瞬間，縮成了針尖大小！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讓他頭皮炸裂，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這一刻凍結(jié)了！
他猛地抬起頭，望向祭壇中央那個被赤紅雙瞳籠罩、依舊帶著一絲茫然的銀發(fā)少年。所有的古板、所有的威嚴、所有的城府，在這一刻徹底崩塌！只剩下一種源自靈魂最深處的、無法抑制的驚駭與……狂喜？
長老的胸膛劇烈起伏，如同破舊的風箱，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將那足以顛覆所有人認知的宣告，嘶吼出聲：
“先天精神力——?。 ?/p>
聲音因極度的激動而撕裂、變調(diào)，尖銳地劃破了死寂：
“一階——陽級！??！”
“器靈……赤霜瞳！??！”
轟！
整個圣殿，如同被投入了一顆精神層面的核彈！長老那嘶啞變調(diào)的狂吼，帶著“一階陽級”和“赤霜瞳”這兩個爆炸性的詞匯，瞬間引爆了所有殘存的理智！
“一階……陽級？！”
“先天？！直接就是陽級？！”
“我的天！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赤霜瞳？那是什么器靈？從未聽過！”
“那眼睛……那雙眼睛……太可怕了！”
驚呼聲、質(zhì)疑聲、恐懼的尖叫瞬間匯聚成一片混亂的聲浪，幾乎要將高聳的穹頂掀翻！所有人都瘋了！先天精神力直接達到一階最高境界——陽級！這簡直是神話傳說！更別提那僅僅現(xiàn)身就帶來毀滅與凍結(jié)的詭異器靈！這完全超出了他們的認知極限！無數(shù)道目光再次聚焦在白硯清身上，充滿了極致的震撼、嫉妒、恐懼和徹底的茫然。連那些勉強維持著防御的導師們，此刻也心神劇震，體表的護盾光芒劇烈搖曳，幾乎潰散。
祭壇上，白硯清身后的那雙巨大赤瞳，似乎對下方的喧囂與混亂毫無所覺，依舊冰冷地燃燒著，如同兩輪懸于九幽的妖異血月。冰焰在瞳孔深處無聲躍動，散發(fā)出亙古不變的寂寥與威嚴。
然而，就在這片因震驚而徹底失控的混亂浪潮即將達到頂點之際——
一道光，降臨了。
無聲無息，卻帶著絕對的、不容置疑的意志。
圣殿那由無數(shù)秘銀巨石和強大符文結(jié)界構(gòu)筑的、堅不可摧的宏偉穹頂，仿佛變成了脆弱的薄紙，被一股無法形容的偉力，從外部——輕而易舉地——撕裂開來！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只有一種空間本身被強行扯開的、令人靈魂顫栗的破碎感。
一道純粹到極致、仿佛蘊含了宇宙初開時第一縷光明的光束，從那被撕裂的穹頂豁口，筆直地、毫無阻礙地投射而下！它精準地籠罩了祭壇中央的白硯清，以及他身后那雙燃燒的赤紅冰瞳！
這光，溫暖、浩大、帶著洗滌一切污穢與混亂的神圣氣息。它出現(xiàn)的一剎那，殿堂內(nèi)因赤霜瞳而驟降的刺骨寒意、因水晶爆炸而殘留的狂暴能量亂流、以及所有喧囂的聲浪……一切的一切，都在這純凈的光明中被瞬間撫平、消弭！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所有人都被這神跡般的光束所懾，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所有的動作僵在原地。他們只能呆呆地仰望著穹頂那巨大的、流淌著神圣光輝的裂口，感受著那沐浴在光柱中的少年所散發(fā)出的、越來越強烈的、令人忍不住想要頂禮膜拜的威儀。
光柱之中，奇異的一幕發(fā)生了。
無數(shù)片純粹由光芒構(gòu)成的羽毛，如同最輕柔的雪花，從穹頂?shù)牧芽谔幖娂姄P揚地飄落下來。它們散發(fā)著柔和而圣潔的微光，在光束中緩緩旋轉(zhuǎn)、飄蕩，如同天使的嘆息。每一片光羽，都蘊含著難以言喻的純凈能量與古老的祝福氣息。
這些光羽并未落地，而是在飄落的過程中，仿佛受到無形力量的牽引，紛紛揚揚地匯聚向光柱中心——白硯清的額頭！
當?shù)谝黄庥疠p柔地觸及少年光潔的額頭時——
嗡！
一個復(fù)雜、玄奧、由純粹光芒勾勒而成的神圣符文，驟然在少年眉心間亮起！它仿佛早已烙印在血脈深處，此刻被這神圣的光羽所喚醒！符文的結(jié)構(gòu)繁復(fù)無比，蘊含著開天辟地、統(tǒng)御萬法的至高法則氣息，光芒流轉(zhuǎn)間，散發(fā)出一種溫和卻足以令眾生俯首的絕對威嚴！
緊接著，第二片、第三片……無數(shù)光羽如同歸巢的乳燕，前赴后繼地融入那枚光芒萬丈的神圣符文之中！每融入一片光羽，符文的紋路便清晰一分，散發(fā)出的神圣威壓便強盛一分！
整個統(tǒng)御圣殿核心殿堂，沐浴在這神跡般的純白光輝與古老符文的威儀之下，陷入了一種絕對的、近乎真空的死寂。落針可聞。只有光羽飄落的細微破空聲，以及那枚在少年額頭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璀璨的神紋所發(fā)出的、仿佛來自九天之上的莊嚴嗡鳴。
終于，那主持覺醒儀式的測試長老，枯槁的身體如同風中殘燭般劇烈地顫抖起來。他死死盯著白硯清眉心那枚散發(fā)著開天辟地般氣息的神圣符文，渾濁的老眼中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近乎瘋狂的激動光芒！他猛地張開雙臂，如同最虔誠的信徒擁抱神跡，用盡生命中最后一絲力氣，朝著那被撕裂的穹頂、朝著那神圣的光源，發(fā)出了一聲泣血般的、充滿了無盡敬畏與狂喜的吶喊：
“天啟神諭——?。?！”
聲音在神圣的光輝中回蕩，帶著一種穿透時空的古老力量。
“眷顧此子——?。?！”
轟?。?！
這最后的宣告，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如同點燃沉寂火山的火星！
整個圣殿，徹底沸騰了！然后又瞬間被更深的死寂所取代！
天啟神諭！
眷顧此子！
這八個字，如同八道滅世神雷，狠狠劈在每一個人的靈魂深處！將他們最后一絲殘存的、對“一階陽級”和“赤霜瞳”的震驚，徹底碾成了齏粉！
神眷者！
傳說中，被遠古至高神明選中，賦予神之權(quán)柄，行走于人間的代行者！是神話！是史詩！是只存在于圣殿最深奧典籍和吟游詩人口中歌謠里的存在！
而現(xiàn)在，它就活生生地出現(xiàn)在眼前！出現(xiàn)在這個剛剛覺醒了恐怖器靈、引發(fā)了水晶柱爆裂、擁有先天一階陽級精神力的銀發(fā)少年——白硯清身上！
祭壇中央，純白的光柱緩緩收斂，如同神祇收回了祂的目光。飄落的光羽盡數(shù)融入符文，最終消失不見。穹頂那道被強行撕裂的巨大豁口，在神圣光輝褪去后，竟也如同水面愈合般，無聲無息地彌合如初，仿佛剛才那驚世駭俗的一幕從未發(fā)生。
唯有白硯清。
他依舊靜靜地站立在祭壇中央，遺世獨立。額心處，那枚由純粹光芒構(gòu)成的神圣符文并未消失，它收斂了萬丈光華，如同最深邃的烙印，深深嵌入他的肌膚之下，化作一道流淌著溫潤神性光輝的古老紋路。這神紋的存在本身，就是最不容置疑的宣告。
他身后的虛空，那雙燃燒著冰與火的巨大赤瞳——赤霜瞳，不知何時已悄然隱去，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只有空氣中殘留的、一絲若有若無的極致冰寒與灼熱交織的氣息，以及地面上尚未完全融化的薄霜，證明著那雙恐怖眼眸曾經(jīng)的存在。
殿堂內(nèi)，落針可聞。
死寂。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都要令人窒息的死寂。
數(shù)千道目光，如同被無形的鎖鏈牽引，死死地釘在那個祭壇中央的身影上。那目光中蘊含的情緒，已經(jīng)復(fù)雜到了極致：有目睹神跡的極致震撼與茫然，有對傳說降臨的難以置信與恍惚，有對神眷者身份的極致敬畏與本能恐懼，還有……一絲絲在絕望深淵中驟然看到通天之梯的、灼熱到近乎瘋狂的希冀之光！
測試長老保持著雙臂張開的姿勢，如同凝固的雕像，只有胸膛還在劇烈起伏，渾濁的老淚無聲地劃過他溝壑縱橫的臉頰，滴落在冰冷的秘銀地面上。
時間，仿佛在這片被神祇目光短暫注視過的殿堂里，徹底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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