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燈塔醫(yī)療室內(nèi),寧神草藥的淡香與晶石療愈的微光交織。白硯清掌心傳來的溫暖,如同冬日里不滅的爐火,透過冰冷的手背,絲絲縷縷地滲入泠鏡辭沉淪的意識深淵。
那溫暖并不霸道,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源自秩序本源的安撫力量,悄然拂過她體內(nèi)因死氣反噬而沸騰咆哮的冰冷暗流。如同最精準的鑰匙插入鎖孔,躁動的死亡之力竟奇異地平復下來,雖未臣服,卻不再瘋狂地撕扯她的本源。
就在這份奇異的寧靜中,泠鏡辭纖長的睫毛如同被驚動的蝶翼,劇烈地顫抖了幾下,然后,猛地睜開!
那是一雙深邃如永夜寒潭的眼眸。初醒時的茫然只存在了一瞬,便被冰封般的警惕與銳利瞬間取代。瞳孔深處,一點幽邃的暗芒如同深淵的凝視,冰冷地掃過陌生的穹頂、柔和的晶石光芒、以及空氣中彌漫的圣殿特有的潔凈氣息。
圣殿!
這個認知如同冰錐刺入腦海!長期在骸骨荒原掙扎求存、時刻警惕任何光明的本能瞬間被引爆!
“唔!”一聲壓抑的痛哼從她喉間溢出,身體卻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猛地從療愈床上彈起!動作迅捷得帶起一陣風,全然不顧牽動全身未愈的傷口帶來的撕裂劇痛。左手五指成爪,帶著凌厲的勁風,本能地抓向床邊——
嗡!
空氣中幽光一閃,死靈匕首仿佛感應到主人的危機與召喚,憑空出現(xiàn)在她蒼白的手中!漆黑的刃身瞬間爆發(fā)出兇戾的幽綠光芒,刀柄末端的骷髏眼眶磷火大盛,散發(fā)出擇人而噬的冰冷死寂!匕首橫在胸前,她單膝微曲,身體緊繃如拉滿的弓弦,一雙寒潭般的眸子死死鎖定房間內(nèi)的所有人——白硯清、解采臣、溫祈玉、張世勛!
殺意!冰冷、純粹、如同實質(zhì)般的殺意瞬間彌漫開來,壓過了寧神草藥的清香!醫(yī)療室內(nèi)的溫度驟降,晶石的光芒都仿佛黯淡了幾分。
“鏡辭!別動!”溫祈玉臉色一變,下意識上前一步,掌心九心蓮虛影浮現(xiàn),碧綠的生命之光試圖安撫。
“退后!”解采臣的聲音低沉而威嚴,手中落雪星盤幽藍光芒一閃,無數(shù)細小的星辰符文在虛空中隱現(xiàn),一道無形的屏障瞬間隔在溫婉的牧師身前。他俊朗溫潤的臉上此刻滿是凝重,星盤之力蓄勢待發(fā),防備著那柄兇器可能的暴起。
張世勛依舊靠在門邊,只是搭在莫邪劍柄上的手指微微收緊了幾分。他銀袍玉簪,姿態(tài)看似閑適,溫潤的眼眸卻緊緊盯著泠鏡辭持匕的手腕,眼底深處那抹探究的光芒變成了銳利的審視。干將劍在鞘中發(fā)出極其輕微的嗡鳴。
唯有白硯清。
在泠鏡辭暴起、死靈匕首現(xiàn)世的剎那,他覆在她手背上的手掌,非但沒有收回,反而微微收攏,將那只冰冷的手更緊地包裹在自己溫熱的掌心。他沒有后退半步,甚至沒有調(diào)動一絲赤霜瞳的力量,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冰藍色的眼眸平靜地迎上她那雙充滿警惕、殺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惶的眸子。
“冷靜?!卑壮幥宓穆曇舨桓?,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如同清泉流過冰面,清晰地傳入泠鏡辭被殺意充斥的耳中。“這里不是你的戰(zhàn)場,也沒有你的敵人?!?/p>
他的目光,平靜而深邃,沒有憐憫,沒有審視,只有一種純粹的、洞悉本質(zhì)的了然。
就在白硯清開口,他的聲音和掌心那持續(xù)傳來的、帶著天啟神力特有頻率的溫暖同時作用于泠鏡辭的瞬間——
嗡…!
她體內(nèi)那剛剛被強行安撫下去的冰冷死氣,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再次泛起劇烈的漣漪!但這一次,不再是狂暴的攻擊性排斥!那死氣仿佛被注入了某種“錨點”,在白硯清的力量牽引下,竟奇異地與那溫暖的神力產(chǎn)生了一種極其微妙的、如同陰陽兩極般的共振!
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難以言喻的**舒適感**,如同電流般瞬間傳遍泠鏡辭的四肢百骸!那感覺是如此陌生,卻又如此令人沉溺。仿佛在無盡的冰原跋涉了千萬年,終于觸碰到了唯一能驅(qū)散骨髓寒意的暖源!體內(nèi)因死氣沖突和重傷帶來的撕裂痛楚,在這股奇異的共振下,竟被大幅地緩解、撫平!
“呃…”泠鏡辭緊繃的身體猛地一顫,持匕的手臂不受控制地微微發(fā)抖。殺意如同潮水般退去,冰封般的眼眸深處,那點幽邃的暗芒劇烈閃爍,流露出極致的震驚與茫然。她死死地盯著白硯清,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這個人。
是他!
那雙眼睛…那股力量…那個在腐鼠巷絕望深淵中,如同神跡般降臨,賦予她撕碎敵人力量的溫暖源頭!
靈魂深處的烙印在悸動,體內(nèi)的死氣在低吟,所有的本能都在瘋狂地告訴她——眼前這個銀發(fā)少年,是特殊的!是唯一能讓她體內(nèi)這狂暴的死亡之力平靜下來的存在!是這冰冷世界里,唯一能帶來“舒適”的港灣!
死靈匕首上爆發(fā)的幽綠光芒如同被無形的力量壓制,不甘地閃爍了幾下,迅速黯淡下去。骷髏眼眶中的磷火也收斂了兇性。橫在胸前的漆黑利刃,緩緩地、帶著一絲遲疑地垂落下來。
醫(yī)療室內(nèi)緊繃的氣氛驟然一松。
溫祈玉長長舒了一口氣,收回九心蓮虛影,美眸中帶著后怕與深深的憐惜。
解采臣手中星盤流轉(zhuǎn)的幽藍光芒也悄然平息,無形的屏障撤去,他看向白硯清的目光,多了一絲深沉的認可。
張世勛搭在劍柄上的手指松開,嘴角重新噙起那抹溫和的弧度,只是眼底的審視更深了。
白硯清依舊握著她的手,掌心溫暖而穩(wěn)定。他冰藍色的眼眸平靜地看著她,仿佛剛才那足以致命的殺意從未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