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硯清的身體在混沌風暴的中心劇烈顫抖,左眼的漩渦中,毀滅的意志再次占據(jù)了上風!那只僵在半空的左手,混沌吸力重新凝聚,帶著更加恐怖的威勢!
“不…”泠鏡辭看著這一幕,眼中充滿了絕望。她掙扎著,試圖再次凝聚一絲死神之力,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但魂核的劇痛和反噬的死氣,讓她連抬起手指都做不到。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所有人的努力即將付諸東流之際——
山谷上空,那被混沌風暴撕裂的空間,突然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無聲地破碎了!
不是被暴力打碎,而是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精準地“剝離”開一道巨大的、邊緣流淌著空間亂流的裂口!裂口之外,并非虛空,而是一片更加深邃、更加死寂的黑暗!那黑暗之中,充斥著一種令人靈魂凍結的、比影狩使徒純粹陰影更加恐怖的污染氣息——那是終結萬物的腐朽,是吞噬星光的虛無!
一個身影,從那道空間裂口中,緩緩踏出。
他穿著殘破不堪、沾染著暗金色與紫黑色污穢的白袍,身形挺拔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與疲憊。他手中,緊握著一柄斷裂的長劍,劍身黯淡,只有劍柄處還殘留著一絲微弱的、仿佛隨時會熄滅的金色神性火焰。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臉。
那張臉,與白硯清有著驚人的七分相似,只是布滿了風霜與刻骨的滄桑。但他的眼睛…那雙本該如同燃燒恒星般的眼眸,此刻卻如同蒙塵的星辰,瞳孔深處,并非混沌漩渦,而是兩片緩慢旋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深紫色的虛無深淵!無盡的疲憊、掙扎、以及一種非人的冰冷,在那深淵中交織。
他的周身,沒有絲毫刻意外放的威壓,但僅僅只是存在于此,整個山谷的混沌風暴、肆虐的能量亂流、甚至殘留的陰影氣息,都如同被無形的巨手狠狠按下!瞬間變得凝滯、死寂!
空氣凝固了。
時間仿佛停止了流動。
所有人都感覺到一種源自靈魂最深處的、無法抗拒的沉重與冰冷,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個身影面前俯首。重傷的云心澈在昏迷中無意識地抽搐了一下。
白驚鴻的目光,緩緩掃過下方一片狼藉的山谷。他的視線在昏迷的泠鏡辭身上微微停頓,掠過重傷的眾人,最終,定格在了風暴中心、那只被混沌荊棘覆蓋左眼、正痛苦掙扎著對抗毀滅本能的白硯清身上。
當看到白硯清那只詭異的左眼,尤其是感受到其中那沸騰的、屬于終焉源質的混沌氣息時,白驚鴻那深紫色虛無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一股極其復雜的情緒波動,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在他那冰冷沉寂的面容上激起一絲漣漪——那里面有震驚,有痛苦,有難以置信…甚至,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深藏的悸動?
白硯清也感受到了那如同實質的注視!他猛地抬起頭,左眼的混沌漩渦瘋狂旋轉,試圖對抗那來自血脈源頭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在混沌意志的驅使下,那只凝聚著毀滅吸力的左手,竟不受控制地、帶著狂暴的敵意,緩緩抬了起來,對準了天空中那道讓他靈魂都為之顫栗的身影!
然而,就在這充滿敵意與毀滅氣息的對峙即將爆發(fā)的剎那——
白驚鴻動了。
他沒有看白硯清對準他的手掌,甚至沒有在意那足以吞噬影狩使徒的混沌吸力。他只是微微抬起了那柄斷裂的神劍,劍尖并未指向任何人,只是對著山谷一側被混沌風暴和之前戰(zhàn)斗撕裂的空間薄弱點,極其隨意地、輕輕一劃。
嗤啦——!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響,只有一聲仿佛空間本身被裁紙刀劃開的、細微的裂帛聲。
一道邊緣流淌著穩(wěn)定銀光的、狹長的空間通道,如同被無形之手精準地“剪裁”出來,瞬間出現(xiàn)在山谷之中!通道的另一端,隱約可見一片寧靜的、散發(fā)著濃郁生命氣息的森林景象。
做完這一切,白驚鴻的目光再次落回白硯清身上。那深紫色的虛無瞳孔中,所有的情緒波動都已消失,只剩下如同萬載寒冰般的死寂。他沒有言語,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白硯清那只混沌的左眼一眼,那眼神復雜難明,仿佛蘊含著千言萬語,又仿佛…空無一物。
然后,他轉身。
一步踏出,身影便沒入了身后那道流淌著空間亂流的巨大裂口之中。裂口在他身后無聲地彌合,連同那片深邃死寂的黑暗,一同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山谷中那一道他親手開辟的、通往生路的銀色空間通道,以及…死一般的寂靜。
白硯清那只對準天空的左手,掌心的混沌吸力如同被戳破的氣球,驟然消散。他左眼的混沌漩渦旋轉速度急劇減緩,荊棘紋路的搏動也漸漸平息,但那深沉的暗金與幽藍并未褪去。他怔怔地望著父親消失的地方,右眼之中,屬于人性的、巨大的茫然、痛苦、以及一絲連混沌都無法徹底淹沒的、源自血脈的孺慕與悲愴,如同潮水般洶涌而出。
“父…親…”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帶著哭腔的低喚,從他顫抖的唇間溢出。他身體一晃,左眼的劇痛和靈魂的巨大沖擊同時襲來,眼前一黑,再也支撐不住,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硯清!”泠鏡辭發(fā)出一聲微弱的驚呼,不顧自身的虛弱和反噬,掙扎著想要撲過去。
解采臣、張世勛、溫祈玉和林霽汐也同時反應過來,不顧傷勢,沖向倒下的白硯清。
而在眾人身后,那片干涸的靜滯之泉洼地中央,一點微弱卻純凈的藍色光芒,如同種子般,從破碎的泉眼深處悄然浮現(xiàn),無聲地融入了昏迷的云心澈那徹底熄滅的萬象星軌核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