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小鏡辭!”張世勛第一個沖過來,看到泠鏡辭抱著昏迷的白硯清坐在地上,兩人身上都帶著血跡和狼狽,但那種相互依偎的姿態(tài),讓他這個粗線條的狂戰(zhàn)都下意識放輕了腳步,聲音帶著后怕和擔(dān)憂,“你們…沒事吧?”
溫祈玉的永恒壁壘在影蝕之牙崩潰后終于消散。她臉色灰敗,氣息奄奄地倒在解采臣懷里,九心蓮的光芒黯淡欲熄,但看到白硯清被泠鏡辭護住,嘴角艱難地扯出一絲欣慰的弧度。解采臣緊緊抱著她,眼中充滿了心疼和劫后余生的慶幸。
林霽汐撤去了護住云心澈的靈魂金紋,快步走到白硯清和泠鏡辭身邊,靈魂圣衣金紋掃過兩人。“白硯清:精神力、生命力嚴(yán)重透支,靈魂封印出現(xiàn)不穩(wěn)定裂隙(左眼),反噬創(chuàng)傷嚴(yán)重,需深度靜養(yǎng)。泠鏡辭:魂核裂痕受震蕩,物理撞擊傷,無致命危險?!彼涞穆曇魣蟪鲈\斷結(jié)果,目光在兩人依偎的姿態(tài)上停頓了一瞬。
云心澈眼中的數(shù)據(jù)流瀑布已經(jīng)停止,恢復(fù)了幽藍的底色,但眼神依舊帶著一絲空洞和茫然,似乎還未完全從那種絕對理智的狀態(tài)中脫離。她看著被泠鏡辭緊緊抱著的白硯清,尤其是他左臉那猙獰的荊棘紋路和滲血的裂隙,幽藍的瞳孔深處,數(shù)據(jù)的光芒微不可察地閃爍了一下。
“快!把他們…還有祈玉…都抬進去!”張鎮(zhèn)岳強撐著劇毒侵蝕的身體,聲音虛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影蝕之牙的威脅解除,但禹城殘局需要收拾,傷員更需要救治。
眾人七手八腳,小心翼翼地將昏迷的白硯清和虛弱的溫祈玉抬進了相對完好的主廳偏殿。泠鏡辭固執(zhí)地拒絕了別人的幫助,堅持自己抱著白硯清,直到將他輕輕放在鋪著柔軟獸皮的床榻上。她靜靜地坐在床邊,目光片刻不離他慘白的臉,冰涼的手指依舊輕輕搭在他的手腕上,仿佛在確認(rèn)他的脈搏。當(dāng)侍女拿來溫水和毛巾,她默默地接過,動作生疏卻異常輕柔地擦拭著他左眼和額角滲出的血污,指尖拂過那猙獰的荊棘紋路時,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張世勛看著這一幕,撓了撓頭,對著旁邊的解采臣小聲道:“嘖…平時冷得跟塊冰似的小鏡辭,這會兒…還挺像那么回事哈?”
解采臣看著泠鏡辭專注而安靜的側(cè)影,又看了看床上昏迷的白硯清,低聲道:“他們是彼此唯一的依靠。這份牽絆…旁人無法替代?!?/p>
* * *
數(shù)日后。
禹城的硝煙漸漸散去,重建工作在張鎮(zhèn)岳的強力坐鎮(zhèn)下有序展開。城主府內(nèi)彌漫著藥草的氣息。
白硯清在昏迷了兩天后終于蘇醒。靈魂深處的劇痛和左眼封印裂隙的灼燒感依舊存在,但已經(jīng)被溫祈玉的圣光和林霽汐調(diào)配的安魂藥劑壓制到了可以忍受的程度。他躺在柔軟的床榻上,右眼望著窗外透進來的陽光,眼神復(fù)雜地梳理著靈魂中那些混亂的信息碎片——父親、終焉、歸墟之痕…以及,那只破封的左眼帶來的、令人心悸的力量與沉重的代價。
房門被輕輕推開。
泠鏡辭端著一碗散發(fā)著清苦藥味的湯藥走了進來。她換了一身干凈的素白衣裙,手臂上殘留的淺淡灼痕被衣袖遮掩,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但氣息平穩(wěn)了許多。
她走到床邊,沒有說話,只是將藥碗遞到白硯清面前,眼神清冷地看著他,仿佛在說:“喝藥。”
白硯清看著她這副不容置疑的模樣,嘴角卻不由自主地微微勾起一絲極淡的弧度。他想起昏迷前在她懷中感受到的冰涼與安穩(wěn),想起醒來時看到她守在床邊、擦拭血污時笨拙的認(rèn)真。他順從地接過藥碗,那苦澀的味道讓他皺了皺眉,但還是仰頭一口氣喝了下去。
看著他皺眉的樣子,泠鏡辭的指尖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她默默地接過空碗,轉(zhuǎn)身欲走。
“鏡辭?!卑壮幥宓穆曇暨€有些沙啞。
泠鏡辭腳步一頓,沒有回頭。
“那天…謝謝你。”白硯清輕聲道,右眼看著她清冷的背影,“墊在下面…很疼吧?”
泠鏡辭的身體似乎微微僵了一下。她沉默了幾秒,才用極低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別扭,回道:“…習(xí)慣了。” 她指的是他昏迷時總被她抓傷手腕,也指的是…為他承受傷痛這件事本身。說完,她不再停留,快步走了出去,只是耳根處,似乎染上了一抹極淡的、幾乎看不見的粉色。
白硯清看著她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那圈被她抓握留下的、新舊交疊的青紫指痕,再想想那天她后背撞在青石板上發(fā)出的悶響…一股難以言喻的、帶著酸澀與甜意的暖流,悄然涌上心頭。
這冰冷固執(zhí)的死神眷者,用她自己的方式,笨拙地、卻無比真實地守護著他。這份在生死與傷痛中淬煉出的、獨一無二的羈絆,虐得讓他心疼,卻也…甜得讓他忍不住想靠近。
他輕輕撫摸著左眼封印的裂隙,那里依舊傳來隱隱的刺痛和混沌的低語。前路依舊布滿荊棘與終焉的陰影,但至少此刻,在這彌漫著藥香的房間里,那份屬于他和她的、苦澀又微甜的萌芽,正悄然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