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卷著細沙掠過石冢時,林凡正被柳如煙踮腳理著發(fā)梢的碎沙。
蘇寒霜蹲在秦月兒身側(cè),替她撿被風刮散的桃花瓣,幾片粉瓣沾在冰劍的紅繩上,像極了幻境里那棵老桃樹下的模樣。
"管她是誰。"他望著三女發(fā)頂?shù)墓鈺炐Τ雎?,喉間還帶著方才打斗的腥甜,"有你們在,我林凡——"
"沒在怕的?"
這聲冷笑比風沙更冷三分。
林凡后頸汗毛倒豎,轉(zhuǎn)頭的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
石冢陰影里不知何時立著個墨裙女子,眉眼像被誰用最鋒利的刻刀雕出來的,眉峰斜挑,眼尾卻垂著抹化不開的涼,手里捏著半塊流轉(zhuǎn)七彩光的碎片,和他眉心那枚一模一樣。
柳如煙的手在半空頓住,玉簪上的桃花雕紋微微發(fā)燙;蘇寒霜的冰劍"嗡"地輕鳴,紅繩在劍柄上繃成直線;秦月兒的古籍"嘩啦"翻頁,新畫的四人像突然滲出細密的裂痕。
"幻境里的小打小鬧也配叫贏?"墨流蘇指尖撫過碎片,每道指痕都在空氣中掀起暗紋,"真正的戰(zhàn)斗——"她抬眼,眼瞳里浮起密密麻麻的金色絲線,"現(xiàn)在才開始。"
話音未落,空中炸開萬千銀線。
林凡瞳孔驟縮——那是命運線!
他看見自己的線呈暖橘色,纏著柳如煙的柔粉、蘇寒霜的冰藍、秦月兒的月白,此刻正被無數(shù)漆黑筆尖戳刺,每一下都要將它們割裂成最細的碎屑。
"小心!"蘇寒霜冰劍出鞘,可劍氣撞在銀線上竟像泥牛入海。
柳如煙的桃花簪突然綻放滿樹繁花,卻被墨色霧氣腐蝕成灰燼;秦月兒急翻古籍,新一頁剛顯影就被黑筆涂成混沌。
"這是命運筆靈的權柄。"秦月兒指尖發(fā)抖,"她要...她要抹掉你們與我的因果!"
林凡眉心的碎片突然灼燒起來。
《歡樂修行寶鑒》在識海瘋狂震動,系統(tǒng)提示音像炸雷:"檢測到天命筆靈碎片!
啟動'天命情感共鳴器'升級模式——"
劇痛從眉心蔓延至四肢百骸,林凡眼前閃過無數(shù)畫面:柳如煙替他補了三個月的破道袍,蘇寒霜偷偷塞在他枕頭下的療傷丹,秦月兒熬夜為他算的"今日不宜踩狗屎"卦象。
那些被他忽略的細節(jié)突然鮮活如昨,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蓋過了風聲,每一下都撞著胸腔里翻涌的熱。
"叮——共鳴完成。"系統(tǒng)音變得溫潤,"宿主進入'命運共振形態(tài)'。"
林凡睜開眼時,眼前的世界變了。
他能清晰看見每根命運線的脈絡,柳如煙的線尾系著半塊燒焦的信箋,蘇寒霜的線里裹著根編壞的紅繩,秦月兒的線纏著片被壓平的桃花瓣——都是他們共同經(jīng)歷過的"心錨"。
"想抹掉我們的因果?"他抹掉嘴角的血,突然笑了,"你知道這些線是拿什么織的嗎?"
墨流蘇的筆尖頓?。?什么?"
"是柳長老替我擋下青鸞妖爪時,濺在我道袍上的血。"林凡抬手,指尖觸上柳如煙的命運線,"是大師姐在我被罰跪祠堂時,偷偷塞進來的姜茶。"他又碰了碰蘇寒霜的線,"是小月兒算到我會被糞車撞,在院門口蹲了三天的黑眼圈。"最后停在秦月兒的線前,"這些東西——"他抬頭,眼里有光在燒,"你寫得掉嗎?"
"放肆!"墨流蘇手腕翻飛,黑筆劃出"主仆"二字。
林凡只覺喉間發(fā)甜,命運線突然收緊,像要將他往墨流蘇那邊扯。
"情鎖歸元·共鳴篇!"他想起蘇妄言說的"真心相連",咬著牙將三縷命運線纏在掌心,"給我...轉(zhuǎn)!"
天地間響起瓷器碎裂的脆響。
墨流蘇的黑筆突然倒轉(zhuǎn),"主仆"二字被撕成碎片,反向扎進她的命運線。
她踉蹌后退,嘴角溢出黑血:"你...你怎么可能逆轉(zhuǎn)因果?"
"因為她們信我啊。"林凡喘著氣,看見柳如煙不知何時站到了他身側(cè),指尖點在他后心,"就像現(xiàn)在——"
"媚骨無雙訣,引。"柳如煙的聲音輕得像嘆息,可林凡能感覺到,她的修為正順著掌心往他身體里涌。
她的眼尾泛起媚色,卻比任何時候都清醒:"阿凡,我信你能贏。"
蘇寒霜的冰劍突然刺入地面,寒霜順著劍刃爬滿兩人雙腳:"我信。"
秦月兒合上古籍,將書貼在胸口:"我算到了。"
三股熱流順著命運線涌進林凡體內(nèi)。
他聽見系統(tǒng)的歡呼,看見眉心碎片與墨流蘇手中的碎片同時亮起,像兩顆要相撞的星。
"命運回響,開!"
林凡指尖抵住眉心,碎片的光如潮水般涌出,裹著墨流蘇的命運線倒灌回去。
畫面在虛空中展開:扎著雙髻的小丫頭跪在前代宗主膝頭,看她用命運筆靈改寫他人命數(shù);少女攥著半塊碎片躲在藏書閣,聽長老們說"筆靈認主,她不過是個容器";后來...后來她站在懸崖邊,望著筆靈在別人手里翻云覆雨,眼底的光一點點熄滅。
"夠了!"墨流蘇尖叫著扯斷命運線,黑發(fā)間落滿碎光,"你們懂什么?
我只是...只是不想再當一個被人隨意改寫的配角!"
林凡望著她泛紅的眼尾,突然想起剛穿來時,自己蹲在雜役房吃冷饅頭的模樣。
那時他也覺得,這世界是本別人寫好的書,自己不過是個湊字數(shù)的小角色。
"想不當配角,不是去搶別人的筆。"他輕聲說,"是...自己寫自己的故事。"
墨流蘇的手在發(fā)抖。
遠處突然傳來清越的琴聲,她猛地抬頭,眼底的瘋狂壓過了動搖:"你贏不了天命!
等我拿到完整的天書——"她猛地揮袖,黑霧裹著她的身影消散,"我會回來的...帶著完整的天書。"
風沙漸歇。
林凡望著掌心還在發(fā)燙的碎片,突然感覺識海里的系統(tǒng)在輕輕震顫。
方才的共鳴太強,系統(tǒng)界面的"歡樂修行寶鑒"幾個字竟泛起了裂紋,像被什么力量強行撐開了一道縫隙。
"阿凡?"柳如煙扶住他搖晃的身子,"你沒事吧?"
"沒事。"林凡摸了摸眉心,碎片的光已經(jīng)收斂,可系統(tǒng)的異常震顫還在持續(xù),"就是...突然有點頭疼。"
蘇寒霜的冰劍自動飛回劍鞘,紅繩在風里晃了晃:"回宗吧。
你需要好好調(diào)息。"
秦月兒翻開古籍,新一頁畫著林凡攥著碎片的手,旁邊用小字寫著:"天命織網(wǎng),或?qū)⑸儭?
林凡望著三女關切的臉,把系統(tǒng)的異常壓在心底。
他知道,有些事...等回了合歡宗,總得弄個明白。
石冢上"非禮勿入"四個字還泛著詭異的紅,可風里的桃花香已經(jīng)蓋過了沙粒的澀。
他跟著三女往宗門禁地外走,耳尖還響著系統(tǒng)若有若無的嗡鳴——那聲音,像極了某種封印松動的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