燼燈

哈嘍，你們好

溫馨提示：易哭的備好紙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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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燼燈》—— 片段：雪夜絕響

楔子

沈知意最后一次見蘇慕言，是在北境的雪夜。他披的玄色大氅落滿碎雪，睫毛上凝著冰碴，卻還笑著把她凍紅的手塞進自己袖筒里，說：“知意，等這場仗打完，我?guī)闳ソ峡疵坊?。你總說沒見過真正的‘疏影橫斜水清淺’?！?/p>

那時她不知道，這句承諾會碎成北境永不停歇的風雪，扎進她余生每一寸光陰里。

第一章：烽煙斷訊

三個月后，北境軍報傳回京城，八個字用朱砂寫得刺目——“主帥蘇慕言，力戰(zhàn)殉國”。

沈知意正在為他縫制第二十件護腕，青線在指尖突然繃斷。她沒哭，只是抱著那堆疊好的護腕，從日頭落下去坐到月亮升起來，像一尊失了魂的玉像。直到貼身侍女青禾哭著捧回他的遺物：一枚染血的平安扣，是她及笄時送他的，如今邊緣磕出了裂紋，扣眼處還纏著半縷燒焦的玄色衣料。

“小姐……將軍他……最后握著這個，喊著您的名字……”青禾的聲音哽咽，“他說‘別等了’……”

“別等了”三個字，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沈知意心口。她突然笑起來，笑得肩膀發(fā)顫，指尖撫過平安扣上的血痕，輕聲道：“他騙我，他說好要帶我去江南的。”

第二章：雪夜遺孤

那年冬天格外冷，沈知意早產(chǎn)，在蘇慕言戰(zhàn)死的第三個月，生下一個不足月的男嬰。孩子體弱，哭聲細若游絲，像隨時會被風掐滅。她給他取名“念安”，蘇念安，念他平安，也念那個再也回不來的人。

她抱著念安，守在空無一人的將軍府，拒絕了所有提親與幫扶。府里的紅梅開了又謝，念安長到三歲，總喜歡扒著窗欞問：“娘親，爹爹什么時候回來？他是不是忘了念安？”

沈知意摸著他柔軟的頭發(fā)，眼底是化不開的澀：“爹爹去了很遠的地方，他很想念安，只是……回不來了?！?/p>

念安似懂非懂，把臉埋進她懷里，小聲說：“那念安長大了，去很遠的地方找爹爹，帶他回家。”

她背過身，眼淚終于決堤。這三年，她以為自己早已哭干了淚，卻原來，孩子的一句話就能讓她潰不成軍。

第三章：驟雨驚風

念安五歲那年，開春的一場暴雨引發(fā)了疫病。他本就底子弱，很快發(fā)起高熱，咳得喘不過氣。沈知意抱著他跪在太醫(yī)院門口，磕頭磕到額頭滲血，只求太醫(yī)去看一眼。

“蘇將軍已死，沈氏早已失勢，何必為一個病秧子耗費心力？”守門的侍衛(wèi)不耐煩地推搡她。

念安在她懷里奄奄一息，小手卻還緊緊抓著她的衣襟，氣若游絲：“娘親……別磕了……疼……”

那一刻，沈知意只覺得天地都在旋轉。她想起蘇慕言戰(zhàn)死前，北境百姓曾跪送他的軍隊，高呼“蘇將軍保重”，如今他的妻兒，卻連求醫(yī)都如此卑微。

她抱著念安踉蹌著往回走，暴雨澆透了兩人。念安的體溫越來越低，嘴唇發(fā)紫，突然抓住她的手，眼睛亮得驚人：“娘親……我好像看到爹爹了……他穿得好整齊，站在彩虹上……”

沈知意渾身一顫，把他抱得更緊：“念安別瞎說，那是幻覺，我們回家，娘親給你熬藥……”

“不是幻覺……”念安笑了，眼淚卻流下來，“爹爹說……他很想你……還說……對不起……”

話音未落，他的手突然垂落，眼睛慢慢閉上，最后一口氣化作冰冷的雨絲，貼在沈知意臉上。

第四章：燼燈無焰

沈知意抱著漸漸冰冷的念安，坐在空蕩蕩的臥房里。窗外的雨停了，月光慘白如霜，落在孩子尚且?guī)еσ獾哪樕稀Ｋ掷镞€攥著一塊磨得光滑的平安扣——是她仿照蘇慕言那枚，用桃木給他刻的。

她沒有哭，只是一遍遍地撫摸念安的臉頰，像過去無數(shù)個夜晚那樣，輕聲哼著蘇慕言曾在她耳邊唱過的北境小調(diào)。哼著哼著，喉嚨里突然涌上一股腥甜，鮮血猛地噴在念安蒼白的衣襟上，像開了一朵絕望的花。

“慕言……”她喃喃著，眼前浮現(xiàn)出雪夜里他含笑的眼睛，“你看，我把念安弄丟了……我守不住他……”

血一滴一滴落在念安身上，也落在那枚桃木平安扣上。她突然笑了，笑得凄厲：“你說帶我們?nèi)ソ峡疵坊āF(xiàn)在，花沒了，人也沒了……蘇慕言，你騙了我一輩子……”

臥房里，只有她破碎的笑聲和窗外嗚咽的風聲。桌上的油燈不知何時燃到了盡頭，最后一點火星熄滅時，整個世界陷入徹底的黑暗。

她以為自己會隨念安而去，卻在昏迷前聽見青禾哭喊著沖進來：“小姐！小姐！您醒醒！將軍……將軍的衣冠?！腥怂蛠砹怂呐鍎?！還有……還有一封血書！”

第五章：血書殘言

那封血書用蘇慕言的佩劍釘在將軍府門上，宣紙早已被血浸透，字跡卻力透紙背：

“知意親啟：

北境之困，我知必死。然念及你與未出世的孩兒，心如刀絞。若有來生，愿拋卻鎧甲，化身為石，守你門前，看你平安喜樂，看孩兒繞膝承歡。

勿念，勿等。

慕言絕筆。”

沈知意捧著血書，終于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原來他不是忘了，他什么都知道。他那句“別等了”，是怕她苦；他那句“對不起”，是欠了她一生的相守。

她抱著念安冰冷的身體，看著血書上“看孩兒繞膝承歡”幾個字，淚水模糊了視線。如今，孩兒已去，他的愿望，終究成了永不可能實現(xiàn)的奢望。

窗外，江南的梅花應該開了吧。只是再也沒有那個披玄氅的男子，牽著她的手，說“知意，你看”。

燈已燼，人已散，唯有北境的風雪，還在年復一年地，訴說著那場未竟的承諾與永世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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