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走廊中彌漫著濃烈的消毒水氣息,暗紅色的鮮血順著門縫緩緩滲出,散發(fā)著陣陣血腥味,令人幾欲作嘔。
實驗室的大門緊閉著,嚴絲合縫,原本銀光閃閃的墻壁,此刻沾染著星星點點的血跡。
實驗室中央擺放著一個巨大的實驗容器,足有三四米高,里面躺著一具傷痕累累的身軀,皮鞭抽打留下的傷口,綻裂開來,傳來陣陣刺骨的疼痛。
此時,實驗室的大門被緩緩?fù)崎_,兩位全副武裝的實驗員走了進來,其中一位看起來年紀尚輕,卻被人恭敬地請到了操作臺面前。
“這個實驗體已接連致使數(shù)名實驗員喪命,還望小余你親自前來處理?!蹦俏豢此颇晔乱迅叩膶嶒瀱T沉凝道。
余清向年老的實驗員擺了擺手,眼神堅定,面色凝重,緩聲道:“陳老,這是我分內(nèi)之事,如此危險的實驗體確實需要嚴加整治?!?/p>
余清實驗服上那枚金黃的徽章,清晰地刻著“0023”的編號。
他眼神微凝,隨后笑容收斂,變得沉穩(wěn)而內(nèi)斂,仿若一只狡黠的狐貍。
“陳老,我能否抽取這個實驗體的激素?”
陳顧君聞聽此言,臉色瞬間變得陰晴不定,喉間似有一股濁氣,上下不得,令人頗為難受。
剎那間,空氣仿佛凝固,一片死寂。數(shù)十秒后,陳老長舒一口氣,布滿老繭的手輕輕拍了拍余清的肩膀,嘴唇翕動,勉強扯出一絲笑容。
“好吧…但你切不可將其置于死地?!?/p>
余清聞此,眼睛一亮,正欲欣然應(yīng)下,卻聽陳老接著說道:“不過,近期需篩選一批實習(xí)生,你就負責(zé)帶領(lǐng)這批實習(xí)生吧?!?/p>
陳老摩挲著自己下巴上的胡茬,似是胸有成竹,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尾巴簡直要翹到天上去了。
余清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干笑兩聲,應(yīng)了下來。
陳老步履蹣跚地走出了實驗室,隨著實驗室大門緩緩關(guān)閉,余清的臉色愈發(fā)陰沉。
他凝視著屏幕上實驗體不斷波動的各項身體指標和身份信息,滿屏的數(shù)據(jù)猶如一列列黑色的螞蟻,在余清的頭皮上緩緩爬動。
原以為獲取一個人的全部信息比登天還難,然而此刻,這個實驗體已被開膛破肚,其所有的一切都毫無保留地展現(xiàn)在這昏黃的燈光之下,著實可悲。
余清的手掌緊緊貼在容器的玻璃上,緩緩摩挲著,雙眸微垂,眼神如寒星般冷冽,凝視著實驗容器內(nèi)的實驗體。
輕觸某個按鈕,操控機械臂,緩緩伸向?qū)嶒烍w的某一部位,先是將裝著一管綠色液體的容器中的液體,通過一根細管引出,細管上連接著一根鋼針,筆直地刺入其中。
瞬間,實驗體的肌肉開始詭異地蠕動,猶如一條條蛆蟲在皮肉下艱難爬行,余清又操控著另一根針管,瞄準一條蠕動的肌肉,猛地扎了進去,吸出了一管白色中夾雜著絲絲紅血絲的激素。
須臾,余清又按下一個按鈕,電流聲滋滋響起,須臾之間,一道粗壯的電流,如雷霆萬鈞般轟擊在實驗體身上,實驗體旋即發(fā)出凄厲的嚎叫。
余清面無表情地凝視著這一切,容器內(nèi)的實驗體吃力地撐開眼皮,眼神剎那間變得兇狠,猛然躍起,瘋狂地撞擊著容器的玻璃。
仔細端詳,這個實驗體的面容尚有幾分俊朗,然而此刻臉上亦是傷痕累累,著實令人惋惜。
不過那又怎樣?余清望著陷入癲狂的實驗體,冷哼一聲,再次操控操作臺,電流又一次擊中了實驗體。
實驗體噴出一口鮮血,身體抽搐不止,余清尋出了該實驗體的名單,名單上印著實驗體的大頭照,旁邊標注著他的名字“許澤安”。
編號:1086
然而,這個名字想必很快就會銷聲匿跡,被徹底遺忘,此后將被編號所取代。
余清翻閱著資料單,目光忽地在某一處定格。
人員異常:身體產(chǎn)生粘液狀的黑色不明物體,渾身散發(fā)惡臭,攻擊性極強。
余清稍作停頓,將資料單放置一旁,活動了一下身體,隨即便打開容器倉。
實驗體的面容瞬間扭曲,艱難地從地上掙扎著爬起,撲向面前之人。
余清側(cè)身一腳,踢中實驗體腹部,實驗體被踹出一米遠。
然而,其眸光一閃,又迅速爬起,揮拳襲來。
余清取出一瓶麻醉劑,朝許澤安扎去。
許澤安頓感頭皮一陣發(fā)麻,眼皮沉重,但并未過多理會,扛起余清摔倒在地,對著其臉部便是一頓猛擊。
余清的面龐挨了數(shù)下,不禁怒火中燒,周身猛然爆發(fā)出一股強大力量,瞬間將對方的手牢牢擒住,接著猛地一甩,將其扔了出去。
緊接著,又是一個過肩摔,許澤安企圖反抗,然而,下一刻便昏厥了過去。
待他悠悠轉(zhuǎn)醒,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腳已被一圈又一圈的鐵絲緊緊縛住,身體狼狽不堪地坐在椅子上,而眼前,余清正坐在椅子上對著自己的臉涂抹著藥物。
許澤安幾番掙扎,皆未能如愿,他死死地盯著余清,余清則輕瞥一眼,將藥物收進兜里,二郎腿一翹,下巴朝許澤安一點,沉聲道:
“你這尚未完全異化,何必惺惺作態(tài)?”
許澤安微微一怔,眉頭緊蹙,滿臉的戒備之色絲毫不減。
此時的他猶如一條落魄的喪家之犬,頭發(fā)凌亂不堪,仿佛被啃噬過一般,滿臉塵灰,耳后還有一道猙獰的裂口,嘴唇干裂滲血,鼻溝似要裂開。
余清看著許譯安,不疾不徐地站起身,繞著他緩緩走了一圈,沉聲道:
“我已查看過你的各項指標,你的速度和力量均有著極高的上限,以目前的指標而言,亦可稱之為頂級?!?/p>
余清直視著許澤安,許澤安的胸口微微起伏著,他閉上雙眼,倦意如潮水般襲來。
余清見此情形,瞇起眼睛,揚起手,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手背青筋暴起,緊緊抓扯著許澤安那如狗啃般的頭發(fā)。
臉頰似被一只無形的手緩緩?fù)苿樱稽c一點地靠近,距離逐漸拉近,近到能清晰地看到許澤安臉上那道紅印。
許澤安猛的睜開眼,雙眼瞪得渾圓,眼珠子幾欲從眼眶中凸出,眼球布滿血絲,他的身軀完全緊繃,每一塊肌肉都在發(fā)力,企圖掙脫束縛。
在掙扎中,許澤安的小臂與鐵絲激烈摩擦,須臾間被拉出一條細長的口子,鮮血緩緩滲出,染紅了他的肌膚。
余清凝視著這一幕,嘴角卻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殘忍的笑容。
他緩緩俯下身去,將嘴唇貼近許澤安的耳畔,沉聲說道:“寶貝兒,你是不想開口嗎?亦或,你天生便是個啞巴?”
溫?zé)岬暮粑蛟谠S澤安耳畔,許澤安身體一顫,垂下眼眸,喉嚨仿佛被異物哽住,聲音沙啞地說道
“你先放開我……”
余清嘴角微揚,緩緩坐于木椅之上,眼神冷冽地凝視著眼前的實驗體,許澤安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你們究竟想要怎樣……”
余清漫不經(jīng)心道
“我們只是想讓你恢復(fù)正常,我不相信你不清楚自己為何會被送進來?!?/p>
許澤安滿臉怒容,幾欲拍案而起,將眼前之人碎尸萬段,生吞活剝,剛要開口,便被余清一臉冷峻地打斷
“1086,這將是你此后的編號,直至你被徹底改造,方可重拾本名,重獲為人的資格。你是否想說,我們?nèi)绱舜?,又怎能將你變回正常人?/p>
像你這般尚未完全變異的‘異類’,是人是怪,你自己心知肚明。你變成這副模樣,身邊之人可曾將你視作常人?你看,你已無路可退……”
余清的話語如蛇蝎吐信,極易使人深陷其中而難以自拔,許澤安霎時有些茫然,但他深知落入這些人手中恐難再回人世,說不定會加速他墜入地獄。
許澤安是個有氣節(jié)的人,可粉身碎骨之事他未必承受得住。自幼的不幸,再到此時遭受的無數(shù)冷眼與非議,他也曾埋怨過上天,然而又能如何呢?
許澤安凝視著眼前面容清秀之人,心中暗自思忖,此人在這心狠手辣的一伙人中,究竟是如何博得較高地位的?
在這人與那老東西進來時,自己隱約聽到了二人的交談,此人為何會受那老東西敬重?許澤安亦暗自欽佩自己,竟在如此危急關(guān)頭還能分心。
余清看著許澤安 ,慢慢將一只皙白纖細的手撫摸上了許澤安粗糙沾滿泥灰的臉頰, 臉上重新?lián)Q上一張?zhí)搨蔚钠ぃ髀缎┰S憐憫與嘆息,霎時又爆出來自己本來面目的一角
“一命抵一命,但你現(xiàn)在卻沒死, 你殺的那十多個實驗員又算什么?別以為自己是受害者,你從不清白。”
余清 盯著許澤安渾濁的眼,仿佛能把那個人看穿,許澤安聽見這話只覺得有幾番可笑,并不想給予理會
余清也不急, 看了看實驗名單
“你是不是很好奇你身上那股黑色的粘液是怎么來的?”
聽見此話,許澤安才緩緩抬起了頭
余清繼續(xù)到
“這個粘液并不是自生而長,而是附著在人身上,且這個粘液是一個生命體,所以你越是反抗他,他越是將你粘的牢固, 直到他將你活活吞噬,你們?nèi)跒橐惑w,再不能分開,到時候你會喪失理智, 在痛苦中死亡”
許澤安無言,他確實會感覺渾身難受,有些騷癢,夜晚的時候會變得饑渴難耐。
余清看見實驗體這番模樣不免得有些得意洋洋,手指敲擊著木椅
“你是不是被這東西折磨的十分 難受?你是否想變回正常人的模樣?我們能幫助你,只要你信任我們……”
余清還要繼續(xù)往下說,許澤安先行打斷
“條件是什么?我為什么又要相信你們?我并不相信你們是個慈善機構(gòu)!”
許澤安越說越激動,口腔里噴出鮮血,濺在了余清的 實驗服上
余清皺眉,被氣笑了
“很簡單,跟著我們這群人辦事, 相不相信由你,也就我們這里肯收留你這樣的異類,裝什么裝?”
說罷余清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留著許澤安一人在黑暗封閉的房間里待著。
出了這封閉的房間,余清面色陰沉,心中略有惱怒。
這實驗體吐血吐在何處都可,為何偏偏吐在了他的實驗服上?
余清向來珍視自己的實驗服,自一年前起便不再參與馴服實驗體的工作,而是負責(zé)將各項實驗數(shù)據(jù)上傳至總臺。
此次前來,純粹是聽聞陳老提及有速度與力量均達頂級的實驗體,以及一舉殺死十多名實驗員的瘋狂“戰(zhàn)績”,才前來一探究竟。
經(jīng)過一番觀察,此次雖確實有所收獲,但這實驗體將血吐在他實驗服上的行為,仍令余清心生不快。
余清努力平復(fù)心情,在去往私人宿舍的路上,眾多小實驗員向他打招呼,他皆無暇理會。
此刻,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回去將實驗服反復(fù)清洗,畢竟許多實驗體的血液中都蘊含著大量細菌和病毒,著實弄臟了他的實驗服。
余清回到宿舍, 洗了個澡, 換了一件奶白色的高領(lǐng)毛衣,已經(jīng)入冬了,外面飄起鵝毛大雪。
余清一直覺得用洗衣機洗出來的衣物并不是完全干凈,便戴上手套和口罩,把自己的徽臟放在一旁,將與實驗體接觸過的所有衣物全部清洗了幾遍, 打算等會兒再放進烘衣機烘干。
余清坐在沙發(fā)上,從書架上拿出了一本書看了起來,他無聊的時候就喜歡看閑書,這是在愜意不過的。
不知過了多久,鬧鐘滴滴答答的響了起來,時針已悄然轉(zhuǎn)向了傍晚9點,余清起身給自己倒了杯熱水,找出一把藥片吃了下去,便直徑走向了臥室,這時,房門被敲響。
余清邁步上前,輕啟房門,眼前是一個貌似文質(zhì)彬彬的男子。
余清面露不耐之色,正欲關(guān)門,卻被那男子猛地擁入懷中。
男子溫?zé)岬臍庀?,如輕風(fēng)般拂過余清的脖頸,余清瞬間毛骨悚然,飛起一腳踹向那人的腹部,冷然道:“有話直說,深更半夜尋我什么事?”
風(fēng)秦吃痛,揉了揉肚子,旋即又掛上一層笑容,擺了擺手,道:“也就只有你敢打我了?!?/p>
風(fēng)秦身著一身實驗服,胸口的徽章上赫然印著“0003”的編號,顯然是個頗具地位的高層人物。
余清斜倚在墻邊,漠然道:“有屁快放。”
風(fēng)秦摘下銀框眼鏡,掏出一張紙片,仔細擦拭著,緩緩說道:
“也無甚要緊事,適才見你在走廊上步履匆匆,旁人與你打招呼,你卻視若無睹。況且,我聽陳老言及,此次你要去馴服一個速度與力量皆臻頂尖的實驗體,我著實放心不下,特來探望你?!?/p>
余清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鄙夷之色,道:“我安然無恙,這下你可滿意了吧?”
風(fēng)秦笑著搖了搖頭,道:“我只是好奇,以你如此孱弱的身軀,如何能夠馴服那般強大的實驗體?!?/p>
余清稍作遲疑,但還是如實告知風(fēng)秦:“陳老離開后,我便抽取了這個實驗體的激素,并且注入了緩慢誘導(dǎo)麻醉劑與肌肉松弛藥拮抗劑。實驗名單上顯示,這個實驗體尚未完全異變。我相信,只要是心智正常之人,都會懼怕殺戮。我只需確保她的情緒不至于失控,在與她搏斗時,再注入快速誘導(dǎo)麻醉劑即可。”
風(fēng)秦微微一笑,道:“若是那實驗體本就非正常之人呢?你注射如此多的藥劑,難道就不怕實驗體突然完全異變嗎?”
余清家中開著地暖和空調(diào),暖意融融。
“算我倒霉,至少我賭對了,不是嗎?”余清無奈地嘆息一聲。
風(fēng)秦稍作遲疑,眼眸中掠過一抹難以言喻的神情,甚至連道別都未曾言語,便轉(zhuǎn)身離去。
余清輕揉眉心,合攏房門,返回臥房,和衣躺下,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