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粉白花瓣,在地上篩出斑駁的光斑。
場邊的長椅上,五個穿著藏藍色制服的年輕人正湊在一起,伊達航舉著便當盒大笑,荻原研二在搶松田陣平手里的波子汽水,諸伏景光安靜地替降谷零整理被風吹亂的領帶,后者嘴上抱怨著“別碰我”,耳根卻悄悄地泛紅。
櫻花簌簌落在他們發(fā)間、肩頭,像撒了把碎雪。
和泉守的指尖無意識地搭上刀柄,喉結動了動:“就是他們?”
“不然呢。”仁王嚼著棒棒糖,目光掃過五人身上那層若有若無的粉光——那是桃夭說的“櫻花氣息”,此刻還飽滿得像剛灌滿晨露的花苞。
可在這層光暈邊緣,他分明瞥見幾縷極淡的灰霧,正像菌絲般悄悄往里鉆。
“危險已經開始了?”和泉守的聲音沉了下去,刀鞘輕顫,“需要我現(xiàn)在……”
“急什么?!比释跎焓职醋∷牡侗常y灰色的發(fā)梢在風里晃了晃。
“現(xiàn)在動手,跟在剛抽芽的花枝上砍一刀有什么區(qū)別?”他指了指不遠處正在給松田陣平順毛的荻原研二。
“你看,那兩個的霧最濃?!?/p>
松田陣平指間轉著打火機,眉峰總是蹙著,像藏著化不開的戾氣——后來他會在拆彈現(xiàn)場永遠停在二十七歲,像被狂風攔腰折斷的花枝。
荻原研二笑得最張揚,眼里的光比櫻花還亮,可那光里藏著不易察覺的疲憊,最終會在爆炸的火光里徹底熄滅。
和泉守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忽然低嘆:“明明是能開得最久的兩朵?!?/p>
“所以才要等?!比释蹀D身靠在櫻樹干上,糖棍在唇間轉了個圈。
“等蟲子把根咬得差不多,再動手才最省力。”他忽然偏頭,對和泉守眨了眨眼。
“而且,你不覺得看著他們現(xiàn)在這樣……挺有意思的嗎?”
場中央,伊達航突然把便當塞給諸伏景光,擼起袖子要跟降谷零比腕力。
荻原研二立刻跳起來當裁判,舉著根櫻枝喊“預備”。
松田陣平抱著胳膊在旁邊起哄,說降谷零“連鋼筆都握不穩(wěn)”,結果被伊達航一把勾住脖子按在草地上,后腦勺壓得櫻瓣簌簌往下掉。
五個人鬧作一團,松田陣平的打火機滾到荻原研二腳邊,對方撿起來塞進他口袋時,指尖故意在他掌心撓了下;
諸伏景光替降谷零拍掉肩上的草屑,后者別過臉說“不用你管”,卻悄悄把自己的毛巾遞了過去。
櫻花落了他們滿身,笑聲撞在花瓣上,碎成星星點點的甜。
和泉守看著那片被笑聲震落的櫻雨,忽然覺得刀鞘上的涼意淡了些。
他瞥向仁王,對方正盯著那團混戰(zhàn)出神,銀灰色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淺影,嘴角還噙著那抹慣常的狡黠,眼底卻藏著點不易察覺的柔和。
“大將……”和泉守忽然開口,“其實,你早就知道他們是誰,對吧?”
仁王沒回頭,只是把快吃完的糖棍扔進垃圾桶。檸檬的酸甜味還在舌尖打轉,混著櫻花的淡香,竟生出種奇異的暖意。
“嘛,聽過幾個關于‘櫻花凋零’的故事而已?!彼p聲道,聲音輕得像怕驚飛停在枝頭的雀兒。
“故事里說,有個拆彈專家總愛叼著煙,最后在炸彈響前說了句‘再見’;有個愛笑的警官,為了保護別人被埋在廢墟里;一個愛女友的警官死在犯人的車下;還有個總繃著臉的男人,后來在黑暗里走了好多年,連笑都快忘了怎么扯嘴角。”
他頓了頓,抬眼看向訓練場中央。陽光正好落在降谷零的側臉,少年眼里的倔強像未開的花苞,藏著日后要扛住千鈞重擔的韌勁兒。諸伏景光正把和果子塞進他手里,兩人的指尖碰在一起,像兩瓣相依的櫻。
“不過故事嘛,總是可以改改的。”仁王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櫻瓣,指尖的溫度讓花瓣微微舒展。
“比如讓某個總愛逞英雄的笨蛋,在拆彈時多幾秒鐘時間;讓某個愛笑的家伙,能多看幾年春天的櫻花開……”
話音未落,他口袋里突然傳來細微的灼熱感。不是很燙,卻像根細針輕輕刺了下皮膚,帶著點熟悉的靈力波動。
仁王挑眉,摸出那塊櫻花晶體——是桃夭給的信號器,掌心大小,此刻正泛著淡淡的紅光,像剛點燃的煙頭。紅光里還游過幾縷銀絲,纏成個歪歪扭扭的狐貍形狀,是他特意刻的追蹤符號。
“puri~第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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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短篇:和泉守兼定
本丸的茶室飄著抹茶香時,五虎退抱著剛烤好的櫻餅進來,正好聽見和泉守兼定在問仁王:“主君這幾次出任務都帶著我,是覺得我比較順手?”
仁王正用靈力逗弄茶杯里的茶葉,聞言抬眼笑了笑,銀灰色的睫毛上還沾著點櫻花粉——那是早上在訓練場蹭到的。
“嘛,大概是因為你的刀鞘最適合靠吧?!彼f著往椅背上一仰,果然把后腦勺抵在了和泉守倚著的刀鞘上,“比本丸的柱子舒服多了?!?/p>
和泉守的刀鞘輕輕震了下,沒說話,只是抬手替他拂掉肩上的櫻花瓣。
旁邊的加州清光“嘖”了一聲,用紅鞘的刀敲了敲桌面:“明明是因為兼桑最會收拾爛攤子吧?上次在江戶時代,某人把時空轉換器玩壞了,還不是靠兼桑的刀劈開裂縫才逃回來?”
仁王叼著櫻餅含糊不清地反駁:“那叫戰(zhàn)術失誤puri~”
話題被三日月宗近的笑聲打斷。老狐貍搖著扇子,茶碗里的熱氣模糊了他眼底的紋路:“兼桑的刀,帶著‘守’的氣啊?!?/p>
他看向和泉守,“主君要改的那些故事,總得有把能護住‘現(xiàn)在’的刀才行?!?/p>
和泉守的指尖在刀鐔上頓了頓。他想起警校訓練場那五個年輕人,想起仁王盯著他們時眼底藏著的柔和,忽然明白那不是單純的“順手”。
仁王看似散漫,卻總在最關鍵的時刻把他推到最需要守護的位置——松田陣平的打火機滾到腳邊時,是他的刀風悄悄擋開了附近的灰霧;荻原研二笑著搶汽水時,是他的靈力在對方后頸凝成了層薄盾。那些細微到幾乎看不見的守護,都藏在刀鞘的涼意里。
“而且啊,”仁王忽然湊過來,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胳膊,“你的刀穗上總纏著櫻花瓣,跟著去看櫻花不是正好?”
和泉守垂眼,看著刀穗上那片被靈力養(yǎng)得半枯半榮的櫻瓣——那是第一次跟仁王出任務時,從即將凋零的櫻花樹上摘下的。如今它被咒符纏著,既不枯萎也不飄落,像個被刻意留住的瞬間。
后來在港口與溯行軍混戰(zhàn),仁王靈力透支時,是他的刀背穩(wěn)穩(wěn)托住了對方下滑的身體;在博物館對抗檢非違使,是他的刀鞘替仁王擋下了致命一擊的黑氣。
那些并肩作戰(zhàn)的時刻,刀身的震顫早已比話語更懂彼此的意圖。
當仁王又一次把時空轉換器塞進他手里,說“去警校看看那幾個笨蛋有沒有好好長個子”時,和泉守默默拔出刀,刀身映出兩人并肩的影子。
“走了,主君?!彼f,刀鞘上的櫻花香混著仁王身上的檸檬糖味,在風里纏成了溫暖的結。
仁王笑著跳上他的刀背——這是他們獨有的趕路方式,靈力托著兩人掠過時空的縫隙時,他忽然低頭在和泉守耳邊說:“其實是因為,你的刀最像‘現(xiàn)在’啊。”
不像三日月帶著歲月的沉淀,也不像清光帶著鋒芒的銳,和泉守兼定的刀,永遠帶著恰到好處的溫度,既能劈開混沌的過去,也能護住鮮活的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