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的日子像沙漏里的沙,慢慢淌過指縫。高考結(jié)束那晚,他們在操場的臺階上坐了整夜,把寫滿公式的草稿紙折成紙飛機(jī),看著它們乘著晚風(fēng)掠過跑道,馬柏全說“以后換我每天給你煮溏心蛋”;大學(xué)四年的火車票塞滿了鐵盒,每次站臺送別,張康樂總會往馬柏全口袋里塞顆青檸糖,酸得對方齜牙咧嘴,卻攥著糖紙不肯丟;工作第三年搬進(jìn)新家,陽臺上的薄荷草換了一茬又一茬,當(dāng)年那枚藏在糖紙里的銀質(zhì)小戒指被收進(jìn)絲絨盒,和后來真正的婚戒并排躺著,像兩個依偎的影子。
清晨的陽光漫進(jìn)廚房時,張康樂正對著食譜研究新蛋糕。奶油在瓷盤里暈開淺黃的漣漪,和十七歲生日那天的顏色重疊,他低頭切草莓的手頓了頓,轉(zhuǎn)身看見馬柏全舉著沾了面粉的手指,正往他鼻尖上點——和當(dāng)年那個往他鼻尖抹奶油的少年,動作一模一樣。
“幼稚?!睆埧禈沸χ拈_他的手,卻被對方從身后圈住腰。下巴擱在發(fā)頂輕輕蹭,帶著剛睡醒的沙?。骸敖裉煜氤凿缧牡斑€是全熟的?”
“溏心的,”張康樂反手勾住他的手指,無名指上的婚戒相碰,發(fā)出細(xì)碎的響,“但別再把蛋黃煮成瀑布,上次的吐司都沒法吃了?!?/p>
馬柏全低笑出聲,轉(zhuǎn)身去開燃?xì)庠?。藍(lán)色火苗舔著鍋底,他盯著水里的雞蛋打轉(zhuǎn),忽然說:“樓下的櫻花該開了,周末去拍照?”
“你不是嫌人多嗎?”張康樂往蛋糕胚上抹奶油,想起高中時櫻花大道上,馬柏全舉著手機(jī)追著他跑,照片里全是他模糊的背影和紛飛的花瓣。
“但你喜歡啊?!瘪R柏全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點理所當(dāng)然的溫柔。
午后整理書架,張康樂翻出那本泛黃的《小王子》,兩張電影票根從書頁里滑出來。是大學(xué)畢業(yè)那年看的重映版,黑暗里馬柏全攥著他的手,掌心汗?jié)竦孟駝偱芡臧税倜祝鰰r被他笑“比求婚還緊張”。
“還留著?”馬柏全端著果盤走過來,叉了塊草莓遞到他嘴邊,“當(dāng)時你哭成小淚人,說狐貍太可憐了?!?/p>
“那是感動,”張康樂咬著草莓含糊道,“再說后來是誰在陽臺畫了只戴圍巾的狐貍,顏料蹭到墻上擦不掉?”
馬柏全沒接話,只是伸手抽走他手里的票根,夾回書里時,指尖不經(jīng)意碰到書脊上的刻痕——那是高中時他們偷偷刻下的縮寫,這么多年過去,字跡被摩挲得淺了,卻依然能摸到凹凸的痕跡,像藏在時光里的心跳。
傍晚遛彎回來,兩人擠在沙發(fā)上看老照片。屏幕上跳出高中教室的合影,十七歲的張康樂趴在課桌上睡覺,后頸沾著點粉筆灰,馬柏全的腦袋湊在旁邊,嘴角噙著笑,手里偷偷藏著顆薄荷糖。
“那時候你總睡不醒?!瘪R柏全的指尖在屏幕上輕輕點了點,“每次早讀課都要我戳你才肯抬頭。”
“還不是因為某人總拉著我聊到半夜?!睆埧禈吠麘牙锟s了縮,窗外的月光漫進(jìn)來,落在交握的手上。無名指的婚戒反射著微光,和多年前那枚銀質(zhì)小戒指的光,在空氣里輕輕撞了撞。
馬柏全忽然低頭,吻落在他的發(fā)頂,帶著陽臺薄荷草的清香:“康樂,你看?!?/p>
張康樂抬頭,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陽臺——晾衣繩上掛著兩件白襯衫,風(fēng)一吹就輕輕碰在一起,像極了高中時并排掛在走廊里的校服。遠(yuǎn)處的路燈亮了,暖黃的光淌過客廳地板,映得兩人交疊的影子,長長地鋪在地毯上,像當(dāng)年操場邊那兩個被夕陽拉長的少年身影。
時光走了很遠(yuǎn),可有些東西好像一直沒改。比如他鼻尖的面粉,比如他掌心的糖,比如每個清晨醒來,身邊那個人眼里的光,都還和初見時一樣,帶著能把歲月都焐熱的溫度。
————
荼以歌(作者)寫的第2版結(jié)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