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他在離我三步之遙的地方停住。高大的身影徹底擋住了窗外那點(diǎn)可憐的月光,將我完全籠罩在他帶來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和寒意之中。
他就那樣靜靜地站著,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既沒有質(zhì)問,也沒有怒吼。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他只是一個(gè)旁觀者,冷眼看著這世間的喧囂與紛擾。
他只是緩緩抬起了右手。
“鏘——!”
一聲冰冷刺耳、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驟然撕裂死寂!
一道寒光,在昏暗中如毒蛇出洞,瞬間亮起!冰冷的劍鋒,帶著凜冽的殺意,精準(zhǔn)無比地抵在了我的咽喉之上!
劍尖傳來的寒意,瞬間凍結(jié)了我的血液,皮膚激起一片細(xì)小的疙瘩。那鋒銳的觸感,只需再進(jìn)一分,便能輕易割開我的喉嚨。
我猛地閉上眼,身體因極致的恐懼而無法抑制地劇烈顫抖。
完了……一切都完了……
預(yù)想中的劇痛并未降臨。
黑暗中,只聽到他冰冷徹骨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平靜和洞穿一切的嘲弄,如同淬了冰的針,一字一句,清晰地扎進(jìn)我的耳膜:
蕭景珩“我該叫你‘阿姐’……”
他刻意停頓了一下,那短暫的死寂比劍鋒更讓人窒息。
蕭景珩“……還是該叫你——”
蕭景珩“沈、知、微?”
我的名字!從他口中清晰地吐出!每一個(gè)字,都像一道驚雷,狠狠劈在我的天靈蓋上!偽裝轟然倒塌!所有的僥幸,所有的掙扎,在這一刻被徹底碾碎!
巨大的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滅頂。我放棄了所有的抵抗,身體脫力般貼著冰冷的書架滑下,緊緊閉著眼,等待著那柄懸在頸上的利劍,給予我最后的解脫。
然而,預(yù)料中的劇痛并未降臨。
“哐當(dāng)——!”
一聲沉悶刺耳的巨響,是重物砸落在地板上的聲音。
我驚愕地睜開眼。
月光慘淡,勉強(qiáng)照亮眼前方寸之地。那柄曾抵在我喉間的、閃著幽冷寒光的長(zhǎng)劍,此刻竟被隨意地丟棄在幾步開外的地上。劍身還在微微震顫,發(fā)出低微的嗡鳴。
而蕭景珩,依舊站在我面前。
他高大的身影在昏暗中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岳,投下濃重的、令人窒息的陰影。他微微垂著頭,我看不清他此刻臉上的表情,只能感受到那目光沉甸甸地落在我臉上,帶著一種審視,一種探究,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復(fù)雜風(fēng)暴在深處翻涌。
蕭景珩“解釋。”
他再次開口。聲音低沉沙啞,不再是方才那種冰封的嘲弄,卻像被砂紙磨過,帶著一種壓抑到極致的、危險(xiǎn)的平靜。只有兩個(gè)字,卻重逾千斤,砸在寂靜的藏書樓里,也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解釋?解釋我這冒牌貨的來歷?解釋我處心積慮潛入王府的目的?解釋我深夜?jié)撊虢氐膭?dòng)機(jī)?
……任何解釋,在鐵一般的事實(shí)面前,都顯得蒼白可笑,只會(huì)是自取其辱。
我張了張嘴,喉嚨卻像是被滾燙的砂礫堵住,只能發(fā)出破碎的嗬嗬聲。眼淚不受控制地涌上來,模糊了視線。我徒勞地?fù)u著頭,身體因恐懼和絕望而劇烈顫抖,一個(gè)字也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