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沒有關(guān)上。
仿佛是一個無聲的邀請,又或是一個冰冷的命令。
巨大的恐懼和茫然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席卷而來。這詭異的寂靜,這空曠如同墳?zāi)沟膭e院,比王府的森嚴(yán)更令人心頭發(fā)冷。他把我?guī)У竭@里,究竟要做什么?
冰冷的雨水順著發(fā)梢滑落,滴進(jìn)脖頸,激得我一個寒顫。殘存的理智告訴我,留在這里只會凍僵。我咬緊牙關(guān),忍著肩頭的痛楚和心頭的恐懼,拖著灌了鉛般的雙腿,一步一步,踏入了這座空曠死寂的庭院,走向那扇洞開的、如同巨獸之口的門。
門內(nèi)是一個極為開闊的廳堂。沒有王府正廳的奢華繁復(fù),陳設(shè)古樸簡潔到了極致。巨大的落地花窗敞開著,正對著庭院里那幾株靜默的老海棠和漫天雨幕。光線透過花窗和敞開的門扉,在打磨得光可鑒人的深色木地板上投下清冷斑駁的光影。
蕭景珩背對著門口,站在廳堂中央。他已脫下濕透的墨色外袍,只穿著一身玄色的勁裝,更顯得身形挺拔如松。濕漉漉的墨發(fā)用一根簡單的烏木簪半挽在腦后,露出冷硬如削的下頜線。他正微微仰著頭,看著正前方墻壁上懸掛的一幅巨大的……畫?
那似乎是一幅畫。但因?yàn)槟嬷猓蛛x得遠(yuǎn),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深沉厚重的墨色背景,以及畫心位置似乎有一個極淡的、難以辨認(rèn)的輪廓。
他就那樣站著,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塑,周身散發(fā)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沉凝到極點(diǎn)的氣息。雨水順著他勁裝的布料緩緩向下流淌,在地板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水跡。
我站在門口冰冷的陰影里,渾身濕透,單薄的寢衣緊貼在身上,凍得瑟瑟發(fā)抖。肩胛的傷口在寒冷和緊繃的情緒下,那熟悉的、如同蟻噬般的隱痛又開始清晰地傳來。我死死地抱著雙臂,指甲深深掐進(jìn)胳膊,試圖用這清晰的痛楚壓下喉嚨口翻涌的腥甜和滅頂?shù)目謶帧2桓页雎?,不敢動,只能僵立在那里,如同等待最終審判的囚徒。
時間在死寂的雨聲中緩慢爬行。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jì)般漫長。
終于,他動了。
并未回頭。
低沉沙啞的聲音,如同冰層下涌動的暗流,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清晰地傳入我耳中:
蕭景珩“過來?!?/p>
兩個字,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渾身一顫。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心臟,雙腿如同灌了鉛,沉重得抬不起來。
蕭景珩“別讓我說第二遍。”
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尾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危險的警告。
那警告如同鞭子,狠狠抽在緊繃的神經(jīng)上。我閉了閉眼,用盡全身力氣,拖著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挪向他站立的地方。濕透的鞋踩在冰冷光滑的木地板上,留下一個個清晰的水印。每一步,都離那幅巨大的畫更近一步,也離他帶來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更近一步。
終于,我在離他三步之遙的地方停下。不敢靠得太近,冰冷的雨水順著發(fā)梢滴落在地板上,發(fā)出細(xì)微的聲響。
他依舊沒有回頭。
目光,依舊膠著在那幅巨大的畫上。
蕭景珩“看。”
他開口,聲音低沉,聽不出情緒。
我順著他的目光,帶著一種近乎自虐的恐懼和茫然,抬起頭,看向那幅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