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的時刻,克勞克影視樂園內(nèi),黃泉站在觀眾席前,注視著因她和林寒而湮滅大半的屏幕。
“看著自己的杰作,是不是很得意?”建筑師從后面走來,對著黃泉打趣說。
然而,黃泉根本沒有搭理他,依舊盯著所剩無幾的屏幕,這讓建筑師不免感到尷尬,但好在他并不在意,依舊努力地尋找話題。只可惜,黃泉依舊不為所動,只是作為聆聽者,靜靜聽建筑師有一搭沒一搭地訴說。
“我說,黃泉小姐,聽我講了那么久,你好歹回應(yīng)我一下??!”
見黃泉置若罔聞的樣子,這讓建筑師心里略感惱火,但好在他不是一個易怒的人,外人的失禮并不會讓他丟失自己的素養(yǎng)。
“抱歉,我不是故意不回應(yīng)你?!背聊S久的黃泉轉(zhuǎn)身,緩緩開口,“你說的很多話題,比如家人的瑣事,因為時間太久,再加上「虛無」的侵蝕,我已經(jīng)忘記了關(guān)于家人的記憶。很長時間,我也是獨自行走的?!?/p>
“不過也不必為此愧疚,這是行走陰影下的必然。只是,我很好奇,你手中為何會有那怪物的碎片?那可不是輕易就能取得的?!?/p>
“我不清楚,你知不知道那顆美麗的星球,那是我,或者說我們的第二故鄉(xiāng)。”建筑師面帶笑容,只是眼眸中充斥著憂傷,“我不知道,她現(xiàn)在是否還存在,但我心里依舊保留著一絲希望?!?/p>
“抱歉,提及了你的痛處?!秉S泉略帶愧疚地道歉。
建筑師:“沒關(guān)系,也算我們扯平了?!?/p>
“我很好奇,你究竟有什么計劃?”黃泉打量著眼前的看似年輕的公司董事,死水般的瞳孔中蕩漾著名為“好奇”的漣漪,“你將自己的舞臺與砂金設(shè)置于一處,既是為他的計劃兜底,讓公司能順利插手,也是為了保證阿撒托斯的影響不會波及別處——因為我的刀,會將那個分身一同帶去那片黑色的海洋,讓它回歸虛無?!?/p>
“同時,你似乎和家族也有合作,你們在編制一場……理想的夢?”
“噓!這可是秘密,說出來可不好嘍~”
建筑師的食指擋在嘴巴前,對著黃泉比了個wink,但那雙清澈的雙眼中,透出的是濃濃的威脅。
黃泉與他對視,無奈嘆氣:“……我不打算做什么?!?
一個皮皮西人從身后走來,旁邊還跟著兩個家族成員。
皮皮西人:“這由不得你?!?/p>
隱夜鶇站在高處,俯視著下方對峙的“三人”。
“知道么?第一次來到夢想之地的人,會下意識地停下腳步,確認自己仍站在堅實的土地上。然后,他們會不約而同地抬頭望向天空?!?/p>
隨著皮皮西人的話語,越來越多的家族成員圍了上來,對黃泉形成包圍之勢。
“無論現(xiàn)實或夢境,仰望天空是人類的本能。自「黃金的時刻」落成的那天起,它就一直在那里,守望每一個聲色犬馬的夜晚?!逼ての魅?,或者包括他在內(nèi)的所有家族成員,他們聲音低沉,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yán)。
“可如今這片夜空被無情斬斷,染上「虛無」的陰霾,而這個過程……僅僅只在一刀之間?!?/p>
說到這里,這位皮皮西人看了一眼身旁的建筑師,似乎有些不滿,但建筑師可不在乎,只是笑吟吟地注視兩人。
黃泉:“「一刀」……并不準(zhǔn)確。其實是兩刀,只是第二斬比較迅速,以及……那位記憶令使的一劍?!?/p>
皮皮西人:“重點不在于此?!?/p>
上方的欄桿上,隱夜鶇默默注視著他們。
皮皮西人:“這場盛會聚集了太多不應(yīng)被邀請的客人??v使「同諧」包容萬象,為了匹諾康尼的和平,我也不得不對其中的一些人下達逐客令……”
“盛會之星容不下你,虛無的偃偶。活在陰影中的人,不應(yīng)走上光亮的臺前?!?/p>
“就生活在陰影中這點,我們應(yīng)該沒有區(qū)別。至少在和別人對話時,你應(yīng)該顯出本貌?!秉S泉低下頭,俯視那位皮皮西人,“匹諾康尼的「夢主」?!?/p>
聽到黃泉的話,夢主笑了起來:“不能讓你留下的理由,又多了一個。”
接著,眾多家族成員從兩側(cè)圍了上來,將黃泉包圍。
夢主:“但無論你是否相信,這就是真實的「我」?!?/p>
“不僅如此,每一位都是。”
黃泉看了看周圍的家族成員:“這就是家族口中的「萬眾一心」?”
“我的凡胎早已消散,橡木家系的十萬七千三百六十六名孩子是我如今的眼、耳、口,在需要時代我將這諧樂在美夢中傳揚,在必要時……替我將罪惡從這樂園里流放。”夢主說道。
黃泉:“聽起來,你要請我離開匹諾康尼了。”
夢主:“很高興你尚有自知之明,可惜,沒有「請」。”
“你覺得自己能做到。”黃泉神色平靜,似乎只是在陳述事實。
夢主:“你是在威脅我么?”
“嗯……我用的是句號,這是一種……陳述?!秉S泉解釋說。
“在知曉我身份后仍能流露出如此惡意的人,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此情此景發(fā)生過太多次,面對我的問詢,人們大多會反問「有何不可」?!?/p>
“但結(jié)果……一直都是不可?!?/p>
夢主:“你很自信,但請記得——家族謙遜,但從不軟弱?!竿C」的弦音遍及寰宇,你要不從,那把長刀只要出鞘分毫,你終其一生都無法逃離「無限夫長」的怒火?!?/p>
“而在那之前……一百三十七人,這是自成為「夢主」以來,我親手流放的外邦人。他們中曾有人折斷我的雙翼,曾有人將我的身軀焚毀……”
“但今天我仍站在這里,不介意為這數(shù)字再添一筆?!眽糁骺聪螯S泉,言語中滿是警告。
黃泉:“然后你會死。我的意思是……「你們」都會?!?/p>
說到這里,她看向了建筑師,顯然也是將他也算入其中。不過建筑師并沒有反駁,他知道,以他如今的實力,的確擋不住,或者說……只能擋住三刀罷了。當(dāng)然,這要是換成完全恢復(fù)的林寒,或許就另當(dāng)別論了。
黃泉的話,讓夢主沉默了,他知道對方有這個能力,這毋庸置疑。
黃泉:“……但那種事不會發(fā)生。就照你說的,我會離開。”
“嗯……十分明智的選擇。”
見黃泉松口,夢主心里松了口氣,但表面上依舊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
黃泉:“似乎也沒有別的選項?!?/p>
夢主:“于你而言,這的確是唯一的道路。請時刻記得,你和匹諾康尼不屬于一個世界,生于彼岸者,無法在此岸尋得歸處。”
“離開,永遠別再回來。盛會之星的光芒太過耀眼,吸引了太多的騙子、惡徒、罪犯,但即便是「同諧」……也絕對不會歡迎「虛無」的自滅者?!?/p>
“更何況這位自滅者還要帶著周遭的一切入滅。你的力量分明是沉眠無相者的饋贈,深不見底,就像深淵中淌出的一道支流,為眾生帶去死亡與罪惡?!?/p>
“「黃泉」……名副其實?!?/p>
黃泉停下離開的腳步,開口道:“把這當(dāng)做來自彼岸之人的忠告吧:你比我更清楚,匹諾康尼已然背離了「同諧」。無論你們的目的是什么……我只能看見一種結(jié)局?!?/p>
黃泉抬頭看向上方的隱夜鶇。
黃泉:“它的未來是一片「虛無」,就和所有溺亡在祂(「虛無」IX)陰影中的世界?!?/p>
隨著黃泉離開,她的背影逐漸消失在兩人的視野里。咀嚼著黃泉最后留下的話,建筑師眼底涌現(xiàn)出些許不服。
“當(dāng)真如此嗎?總要試過了,才會知道。”
……
與那春光明媚、陽光灑落大地,處處綠草如茵、充滿生機與希望的桃花源相比,同樣隱藏在十二時刻之下的流夢礁,卻呈現(xiàn)出截然不同的景象。這里昏暗而壓抑,天空仿佛總是被厚重的烏云所遮蔽,難以見到明媚的陽光,給人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在流夢礁那些陰暗狹窄的小巷里,充滿了迷茫而又頹廢的逐夢客,他們或是躺臥在地,或是蹲坐在角落,身影擠滿了小巷兩側(cè)的每一個角落,顯得雜亂無章。這樣的情景,讓星的心頭不禁涌上一股強烈的壓抑感,就好像自己無意間踏入了一處流浪漢聚集的貧民街區(qū),這里的氛圍與黃金時刻的奢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令人倍感不適。
“星,很高興看見你平安無事。”
隨著視線回到前方,星終于見到了第一個列車組同伴——大家長瓦爾特。
“瓦爾特先生,你也在?”星滿臉驚訝。
流螢:“「閉上眼睛」.....這就是答案,很不可思議吧,一直被我們視作「死亡」的怪物,其實是流放之地的守衛(wèi)。它遵循某種特定的規(guī)律,將美夢中的人擄走,帶到這里?!?/p>
“我們此前一直在困惑的「夢境中是否存在真正的死亡」,現(xiàn)在看來完全是幕后主使布下的思維陷阱,為了掩蓋人們失蹤的真相,以及......這座名為「流夢礁」的城寨。”瓦爾特解釋說,“那只謎因的每一次出現(xiàn)都與「鐘表匠」有關(guān),既然流夢礁是它將眾人擄走的目的地,想必不少困擾我們許久的問題,都能在此地得到啟發(fā)?!?/p>
流螢也補充道:“這里的氛圍美夢截然不同,人們生活得極其松散,不存在家族那樣的管理者,精神狀態(tài)也有些微妙的恍惚。但從居民們的只言片語中,我得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加拉赫」。”
瓦爾特:“又是這個男人,總是恰到好處的出現(xiàn)在每一個關(guān)鍵的地方....倒也為我們省去了尋人的麻煩?!?/p>
“姬子和三月已先一步動身了。星,調(diào)整下狀態(tài),我們這就出發(fā)。”
與此同時,桃花源。
看著圍在自己身邊的三個孩子,林寒有些糊涂:“回到?你確定沒用錯,不是‘來到’?”
“我確定?!毙≠澐隽朔鲅坨R,十分肯定地回答,“雖然知道你有很多疑問,但還請你壓下好奇心,我先帶你去我們的住所,在那里你會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至于小寒,他去找米沙玩了,等他從流夢礁回來就能見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