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翻涌的思緒如同壞掉的放映機,時而卡在刺眼的空白畫面,時而又瘋狂閃回那些令她窒息的片段。Freen暴怒時扭曲的面容、尖銳的質(zhì)問聲不斷撞擊著耳膜,每一個字都像釘子扎進太陽穴?!八蚈range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這個無解的問題在顱腔內(nèi)反復(fù)彈跳,每一次碰撞都讓太陽穴突突作痛。視線無意識地游移到床頭柜上的平板時,一種詭異的沖動猛地攫住了她——那臺回家后刻意回避的電子設(shè)備,此刻散發(fā)著難以抗拒的吸引力。
Becky猛地撐起身子,動作急促得差點滾下床。平板的電量圖標泛著紅光,她插上電源的手指微微發(fā)抖。相冊界面跳出的瞬間,她的呼吸驟然一窒。密密麻麻的照片里,竟找不到一張與Freen的合影,全是精修的宣傳照和劇照,每張笑容都完美得像面具。而當與Orange的合影映入眼簾,她的指尖懸在了屏幕上方。畫面里兩人親昵地頭碰頭,Orange攬著她腰肢的手勢自然得刺眼,那份熟稔讓她胃部泛起酸澀。
Line圖標上的紅色未讀標記如同凝固的血珠。她機械地劃開消息列表,千篇一律的問候語滑過,幾乎能想象出對方打字時敷衍的表情。但當光標停在Orange的名字上方,指甲不自覺地掐進了掌心。這個對話框仿佛變成了微型黑洞,散發(fā)著危險的引力,與書房里那本日記本在腦海中重疊——都是潘多拉的碎片,藏著將她現(xiàn)有生活炸得粉碎的未知。指腹懸在屏幕上方微微顫抖,冰涼的汗珠順著脊椎滑落。
Becky的指尖懸停幾秒,最終還是點開了對話框。她沒有看最新消息,而是將聊天記錄拉到頂端,像考古學(xué)家般小心翼翼挖掘著過往。
第一條來自O(shè)range,時間顯示兩年前:
> “Becky姐姐,很開心可以和你組成CP,我是個新人,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對的地方請您多多指教多多包容哦?!?/p>
語氣乖巧,帶著一絲討好。Becky盯著這行字,仿佛能看到對方發(fā)消息時小心翼翼的表情。
當時的自己回復(fù)得干脆而疏離:
> “在工作上,我會盡力配合你的。但在生活中,我希望你明白,我們只是搭檔,不要越界?!?/p>
字里行間透著公事公辦的冷漠。接下來的對話印證了這點,幾乎全是工作討論,涇渭分明。
然而,隨著她繼續(xù)下滑,氣氛逐漸微妙。一個月前,記錄里突然出現(xiàn)了一條她主動發(fā)出的、充滿火藥味的信息:
> “我警告過你,我們只是工作搭檔而已!你今天的所作所為踩過線了!”
憤怒幾乎穿透屏幕,連現(xiàn)在的Becky都能感受到當時的激烈情緒。
Orange很快回復(fù),語氣委屈又無辜:
> “Becky姐姐,你是不是誤會了?我今天說的話都是說給CPF聽的?!?/p>
Becky皺眉繼續(xù)翻,看到了更讓她震驚的內(nèi)容:
>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私下和Freen說過什么!我和你有過的一切親密行為都是因為營業(yè)需要和電視劇的劇情需要而已!我什么時候?qū)δ阌羞^生理反應(yīng)?還有,我什么時候和你坦誠相見過?就算拍親密戲,我們身上都穿著衣服呢!”
指尖發(fā)顫,指節(jié)泛白。雖然記憶模糊,這段話足以讓她腦補出當時的場景——Orange很可能對Freen做了某種暗示或誤導(dǎo)。
Orange緊接著發(fā)來一條語音。Becky猶豫了一下,點開:
> “Becky姐姐,我沒和Freen姐姐說過這些呢,我們只是在活動現(xiàn)場的衛(wèi)生間碰到,我和她主動打個招呼說了兩句話而已。是不是Freen姐姐和你說了什么?”
楚楚可憐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刻意的無辜,聽得Becky渾身不適,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當時的自己顯然未被糊弄:
> “總之,如果你再踩到我的底線,別怪我不客氣!”
之后,兩人默契地避開了話題,對話回歸工作。最近的幾條消息,則是在她出事后發(fā)來的:先是假惺惺的關(guān)心,說人在國外無法趕回,表示擔心;接著提到聽說她出院失憶,詢問是否需要幫忙;最后甚至提到在推特發(fā)了祈禱她康復(fù)的推文,暗示她轉(zhuǎn)發(fā)互動。
> “Becky姐姐,我們現(xiàn)在還是CP關(guān)系呢,你多少要和我互動一下呀!”
> “Becky姐姐,公司想讓我們解綁,你怎么看?”
Becky盯著最后一條,眉頭緊鎖。沉默片刻,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擊:
> “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不適合工作,而且我也不記得你是誰了,只知道你是我的合作伙伴。所以,我同意解除CP?!?/p>
發(fā)完消息,她直接關(guān)機,將平板丟到一旁,翻身平躺,再次盯著天花板發(fā)呆。
“是不是……只要我和Orange不再是CP的關(guān)系,F(xiàn)reen就不會那么生氣了?”
這個念頭盤旋著,沒有答案。
Becky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浴室,想用溫?zé)岬乃鳑_散糾纏的思緒。推開衣帽間的門時,一股寒意猛地竄上脊背。
Freen的那半邊衣柜,空了。
指尖無意識地撫過空置的衣架,金屬的冰涼讓手指蜷縮。那些熟悉的襯衫、連衣裙、甚至最私密的貼身衣物,全都消失了,連一絲氣息都沒留下。整個空間像是被硬生生剜去一半,只剩下突兀的空白。
Freen......把所有的東西都帶走了?
這個認知讓心臟猛地一沉,仿佛被無形的手狠狠攥緊。手指不受控地顫抖,呼吸急促。她不知道這具體意味著什么,但本能的恐懼在血液里蔓延。
她好像真的要徹底失去她了。
失去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所謂的......妻子。
念頭浮現(xiàn)的瞬間,一股前所未有的慌亂席卷而來。那不是現(xiàn)在的Becky在害怕,而是深埋記憶深處的、真正的Becky在拼命掙扎,試圖沖破遺忘的枷鎖。
太陽穴突突跳動,眼前閃過零碎片段:Freen的微笑、眼淚、憤怒時發(fā)紅的眼眶......卻快得抓不住。
Becky猛地扶住衣柜門,指節(jié)泛白。她深吸氣想平復(fù)狂跳的心臟,胸腔里的鈍痛卻越來越清晰。
如果連Freen的痕跡都消失了,那她.....還剩下什么?
Becky的背脊重重撞上衣柜門,整個人像被抽走骨頭般滑落。指尖無意識地摳著木地板縫隙,指節(jié)青白。中央空調(diào)顯示26度,刺骨的寒意卻鉆進血液,凍得牙齒打顫——這衣帽間仿佛變成了冰原,F(xiàn)reen帶走的不僅是衣物,更像是抽走了所有溫度。
“砰!”
后腦勺撞上門板的悶響驚醒了她。記憶深淵里咆哮的聲音越來越清晰,震得鼓膜生疼。雜音如千萬只蜜蜂在顱腔橫沖直撞,唯有那句“不能讓她離開”如同驚雷劈開混沌。
她突然彈跳起來,拖鞋也顧不上穿就沖了出去。走廊地毯吸走了腳步聲,但劇烈的心跳聲震耳欲聾。隔壁房門紋絲不動,她發(fā)瘋般擰動門把的動作瞬間僵住——金屬把手映出她扭曲的倒影,鎖芯咔噠的聲響如同法槌落下。
“Freen,開門!”
手掌拍在門板上的聲音像炸開的鞭炮,掌心迅速泛起不正常的潮紅。
溫?zé)岬囊后w滴在手背上,她才驚覺自己在哭。走廊的燈倏然熄滅,黑暗中只剩下她痙攣般的喘息。拍紅的掌心火辣辣地疼,但這痛楚比起胸腔里翻攪的恐慌,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