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宮。

這里的光線似乎都比別處黯淡幾分，空氣中彌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絕望氣息。宮人引著知沫來到最里面一間破敗的屋子前，低聲道:“格格，就是這里了。您自己進去吧，奴才就在外面候著?！憋@然，沒人愿意多待。

知沫點點頭，示意周寧海他們在門口等候，自己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那扇木門。

齊妃躺在單薄的被褥里，面色是灰敗的死氣，雙眼緊閉，呼吸微弱得幾乎看不見胸膛起伏。比起昔日那個穿著華貴的妃子，眼前的她瘦脫了形，只剩下一把枯骨。

或許是感受到了陌生的氣息，齊妃的眼皮顫動了幾下，艱難地睜開了一條縫。

“是你？”她的聲音嘶啞干澀，幾乎難以辨認，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冷笑，“華貴妃的女兒？來看我笑話了？”

知沫搖搖頭，走近兩步，聲音很輕:“齊妃娘娘，我不是來看笑話的。我只是來看看您?！?/p>

“看我？看我怎么死嗎？是華貴妃讓你來的？她是要來看看她的手下敗將最后的樣子？”

“不是我娘親讓我來的，是我自己想來?！敝届o地看著她。

“假慈悲?！?/p>

知沫沒有辯解，只是從帶來的小籃子里拿出一個干凈的水囊，里面是溫熱的參湯。她費力地墊著腳，想喂齊妃喝一點。

齊妃猛地別開頭，動作幅度雖小，卻用盡了力氣:“拿走！我不需要你們假好心?！?/p>

知沫的手頓在半空，她沉默了一下，將水囊放在齊妃容易夠到的地方，低聲道:“齊妃娘娘，喝一點吧，三阿哥想必也希望您好受點?！?/p>

聽到“三阿哥”，齊妃的身體猛地一顫，那雙死氣沉沉的眼睛里驟然迸發(fā)出強烈的情感，是悔恨，是不甘。眼淚從她深陷的眼眶中滑落，顯得格外凄涼。

“弘時，我的弘時！”她哭泣著，呼喚著。

知沫靜靜地站著，沒有打擾她。她知道，齊妃此刻需要的不是一個孩子的安慰，而是一個宣泄的出口。

良久，齊妃似乎耗盡了力氣，癱軟下去，眼神空洞地望著屋頂，喃喃道:“她騙了我。是她讓我這樣做的，又說過，只要我認下，就會保住弘時?？墒俏叶家懒耍霑r怎么辦，誰會護著他……”

知沫的心微微一緊。她輕聲問:“您說的是皇后娘娘嗎？”

齊妃沒有直接回答，但是知沫也心知肚明?！?/p>

齊妃喘著粗氣，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肺腑中擠壓出來:“我以前總想著讓他爭那個位置，現在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他活著，平安，平安就好！”

“如今，是皇后娘娘撫養(yǎng)的三阿哥?！敝脵C開口，“齊妃娘娘，三阿哥那么單純，他斗不過皇后的，最后只會成為皇后爭權的棋子。”

齊妃的眼淚洶涌而出，時至那日，她才看清楚皇后的真面目，她似乎用盡了最后的尊嚴和力氣，哀求得卑微至極:“我知道，我以前對不起華貴妃，但都是我一個人的錯。求你看在三阿哥從未主動害過你們的份上，替本宮，不，替我求你娘。將來若有可能，在皇上面前替弘時說句話，讓他早日開府出宮去吧，離開這個吃人的地方，別再卷進來了。弘時做個閑散宗室，平安一世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