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預想的風暴沒有到來。李樂意慢吞吞抬起頭,帶著點膽怯和試探,小燈光亮照亮他的臉,輪廓很柔和,眼里也是,沒有憤怒,反而閃爍著一種……近乎灼熱的、躍躍欲試的光芒。
翟瀟聞看著她蒼白的臉和躲避的眼神,忽然笑了,沒有嘲諷,他聲線如少年,帶著點興奮和不容置疑的堅定:
翟瀟聞“都聽到了?!?/p>
他揚著眉頭,甚至有點得意。
看她臉上驚疑不定,他上前一步,靠得更近,海風將他身上淡淡的油煙味和更多的清爽氣息送到她鼻尖。他低頭:
翟瀟聞“李樂意,你是不是傻?”
翟瀟聞“有這種安排不早說?咱們前面不是浪費時間嗎!”
看著她眼睛瞪得好大,他退開一點,雙手抱胸,笑得很燦爛:
翟瀟聞“再說了,我不比你的團隊了解你?跟我,你都不必演,那點網友都能被我們迷得神魂顛倒?!?/p>
翟瀟聞“——我們本來就是……”
有的話暫時還不能說。
翟瀟聞“本來就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嗎?”
他嘴角挑著,眼睛亮得驚人。微微俯身靠近她的耳邊,壓低的聲音帶著蠱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翟瀟聞“小梨,能幫到你,無論如何,我都甘之如飴?!?/p>
面前人的一番話如同驚雷,在李樂意的腦海中爆炸,然后反復回響,一團又一團,將她大腦喧賓奪主,徹底失去自控力。
她所恐懼的、回避的指責沒有到來,來的是一份毫無保留,毫無保留到愚蠢的情感。翟瀟聞就這樣站在他面前,把一顆心毫不猶豫地捧上,他簡直是在說這顆心你可以任意踐踏,任君處置。
她不知道如何回應這份情感了,她意識到自己失語,意識到自己甚至可能有些呆滯,她只能這樣望向他,望向他眼里毫不掩飾的熾熱和期待。長久以來筑起的心防,在這一刻被他直白又滾燙的宣言沖擊得搖搖欲墜。晚風吹亂她發(fā)絲,吹皺她心湖。
站在她對面,看見她通紅眼眶,翟瀟聞無端想起舊事。那時年紀好小,淘氣得不像話,家里人都拿他沒辦法,直到李樂意降生,三歲開始,管她不會說話還是咿咿呀呀,他能守她坐一整天,寸步不離。
再大一點,兩個小人兒坐在陽臺玩,他望著她,幾次伸出手臂將搖搖晃晃的小娃娃攬住,兩個媽媽在客廳,笑說這妹妹算是生對了,睜開一雙葡萄眼,就能把小霸王治得服服帖帖。
如今也是啊。
她淚珠在眼眶懸而未落,他舉雙手投降。
笑得好無奈,但正如他所說,有關李樂意,他全都甘之如飴。他伸手,輕輕揉了揉她的發(fā)。
翟瀟聞“小梨,如果沒有這九年,要你和我炒作,你做不做?”
如果沒有這九年,他們一定是這世界上最親密無間的人。李樂意破涕為笑:
李樂意“那哪里叫炒作?”
她回答得不假思索,干脆到自己都驚訝,原來她對他們的感情這樣有信心——沒有這九年,他們是先天性緣分,注定糾纏一輩子,炒作還是營業(yè),那些粉絲嘰嘰喳喳尖叫的互動,不過日常而已。
翟瀟聞“那就當沒有這九年?!?/p>
他好堅定。
翟瀟聞“小梨,只要你需要,我就會幫你,不管有沒有這九年。”
回去得花些時間給公司一個交代,不過想來“樂意瀟遙”的話題度在此,想要說服他們也不算太難。翟瀟聞此時無法瞻前顧后,相隔九年誰都患得患失,她沒有安全感,他要給。
冬天的腳步越發(fā)近,小院中的夜風好囂張,卷過兩人的衣擺。
李樂意想過無數(shù)次她與翟瀟聞曾經孽緣何去何從,不知道終有一日他們能夠如此坦然相對,三言兩語決意將九年一筆勾銷。
不重要了。她突然覺得,那年不辭而別的理由不重要了。她不想再追究,不想再討厭,不想再搖擺,翟瀟聞站在她面前,她必須要抓住。
丁禹兮“翟瀟聞,鍋貼還有不,給客人……”
丁禹兮拉開玻璃門,看見李樂意穩(wěn)穩(wěn)當當撲進翟瀟聞的懷里,倆人的視線聞聲看過來,回應他們的是重新緊閉的玻璃門。
丁禹兮“打擾了。”
當年瘦削的少年人如今寬肩窄腰,在他懷里溫暖又有安全感,李樂意雙手抱住他的脖頸,臉羞得通紅,但沒放手。她額頭抵著他肩膀,聲音有點甕聲甕氣。
李樂意“那個大嘴巴,肯定要到處去說?!?/p>
翟瀟聞雙手在她腰間猶豫,后來下定決心,悄悄收得很緊,像怕她再一次離開。
鼻尖縈繞的都是她身上盈盈香氣。這肯定是不一樣了,從十四歲到二十三歲,從小朋友成長為大姑娘,她雖身量纖纖仍舊柔軟,但成年人和小孩子的擁抱,本來就是不一樣的。
他來不及去想如何不一樣,他只是垂下眼,放任自己沉溺于這個懷抱。
翟瀟聞“說就說吧。”
他輕笑,笑聲落到她耳邊,和心臟一同動蕩。
翟瀟聞“反正本來全世界都知道?!?/p>
他有時候想感謝頭一個發(fā)出兩人合照的那位老同學,不管是從前青梅竹馬,還是后來絕交到人盡皆知。
只要你我名字永遠捆綁在一起,也算此生未辜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