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我的眼睛,它們像兩個劣質(zhì)的灰階監(jiān)視器,永遠只能呈現(xiàn)這個世界的黑白膠片
我恨我的影子,它總是恰到好處的融進墻壁或人群,像一滴水消失在海里
我恨我的存在,它總是去承受渴望被看見又害怕被注視的矛盾,總是在深夜數(shù)天花板的裂縫思考自己憑什么占用這世上的氧氣和空間
最恨的是,這樣的我,還總會期待明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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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滴敲擊在圖書館的玻璃窗上,發(fā)出細碎的聲響。齊梳合上手中的《色彩心理學》,輕輕嘆了口氣。書頁上那些關(guān)于"明媚的藍色"、"溫暖的黃色"的描述,對她而言只是抽象的符號。
“同學,要鎖門了”
管理員阿姨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齊梳“好的,馬上走”
她小聲回應,將書放回書架
走出圖書館時,雨勢已經(jīng)變大。齊梳站在屋檐下,看著灰蒙蒙的天空和同樣灰蒙蒙的校園。十七年來,她的世界從未有過色彩——先天性全色盲讓一切在她眼中都只是深淺不一的灰色。醫(yī)生說這是基因缺陷,無法治愈。
同學們?nèi)齼蓛傻負蝹汶x開,歡笑聲被雨聲模糊。沒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齊梳,就像沒有人會注意到墻上多出的一道刮痕。高二(7)班的齊梳,成績中等,長相普通,性格安靜,是那種畢業(yè)照上都會被忽略的存在。
她摸了摸書包側(cè)袋,果然又忘記帶傘了。媽媽今早還特意提醒過。
"喂"
一個聲音驟然從身側(cè)傳來,齊梳心頭一震,猛地轉(zhuǎn)過頭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高挑的男生,他站在離她兩步遠的地方,手中穩(wěn)穩(wěn)舉著一把黑色長柄傘。雨水順著傘沿悄然滑落,在他腳邊匯聚成一圈細小的水洼,濺起點點微涼的水花。
朱志鑫,高二(1)班的班長,?;@球隊主力,幾乎全校女生暗戀的對象。
齊梳曾在校園廣播里無數(shù)次聽過他的名字,在光榮榜上一次次凝視過他的照片,在操場邊遠遠偷看過他打球時瀟灑的身影。然而此刻,他真真切切地站在她面前,近得能嗅到他校服上那股淡雅的洗衣粉清香。
齊梳“什么事…”
齊梳的舌頭忽然打了結(jié),她緩緩低下頭,目光落在自己那雙洗得發(fā)白的帆布鞋上,鞋尖處已經(jīng)被水浸濕了一小塊,暈開一片淺淺的痕跡。
朱志鑫“一起走嗎,結(jié)個伴?”
朱志鑫的聲音里帶著笑意
朱志鑫“傘太大,我一個人撐也是浪費”
自己獨角戲的男主角就站在面前,齊梳的心跳驟然加快,耳尖悄然泛起一陣熱意。她低垂著頭,不敢抬眼,只輕輕點了點頭。
朱志鑫將傘微微向她這邊傾斜,示意她靠近。齊梳猶豫了一下,但最終還是小心翼翼地邁出了半步。兩人的距離漸漸拉近,直至不足半米,她的耳畔頓時被細密的雨聲填滿,雨滴擊打在傘面上,發(fā)出清脆的噼啪聲響,同時也聽見了自己砰砰的心跳。
朱志鑫“走吧?!?/p>
就在他們即將踏入雨中的那一刻,朱志鑫的書包帶不小心擦過齊梳的手背。那一瞬間,齊梳的世界天旋地轉(zhuǎn)——
一道鮮艷的紅色刺入她的視野。
那是朱志鑫書包帶子的顏色。鮮活的、跳躍的、灼熱的紅色,像一團火焰在她灰暗的世界里燃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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