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內(nèi)容\]陰冷潮濕的氣息鉆進鼻腔,帶著千年塵埃與腐朽骨骼的味道。楚清妤猛地睜開眼,劇烈的頭痛讓她眼前發(fā)黑,右手掌心傳來撕裂般的灼痛。她掙扎著坐起身,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冰冷的石質(zhì)地面上,四周一片漆黑。
"呃......"悶哼聲從旁邊傳來。
楚清妤忍痛摸過去,指尖觸到溫?zé)嵴吵淼囊后w——是血。她心里一緊,順著血跡摸索,終于碰到蕭景淵冰冷的玄甲。
"蕭景淵?"她輕喚,手指探向他的頸動脈。微弱的搏動讓她松了口氣,但那觸感卻異常滾燙,像是在發(fā)燒。
掌心的灼痛突然加劇,楚清妤低頭看去,瞬間倒吸一口涼氣。青銅羅盤已經(jīng)與她的右手掌融為一體,金屬邊緣深深嵌入皮肉,藍光順著血液在羅盤紋路中流動,照亮了周圍散落的骸骨。
這里是......地底?她想起墜入潭水前那股強大的吸力,看來他們被卷入了某種地下結(jié)構(gòu)。
"水......"蕭景淵的聲音沙啞干澀。
楚清妤環(huán)顧四周,借著羅盤的微光看到不遠處有個小水洼。她扶著石壁起身,每走一步都感覺四肢像灌了鉛。水洼里的水渾濁不堪,飄著不知名的蟲尸,她猶豫片刻,還是用左手掬起一捧湊到蕭景淵唇邊。
他干裂的嘴唇微微動了動,艱難地吞咽著。楚清妤看著他蒼白如紙的臉,額前黑發(fā)被汗水浸濕貼在皮膚上,往日里凌厲的眉眼此刻卻因痛苦而緊蹙。這還是那個高高在上、冷漠寡言的帝王嗎?
遠處突然傳來腳步聲,火把的光亮在通道盡頭閃爍。蠻族死士追進來了!
楚清妤急忙去扶蕭景淵:"醒醒!他們追來了!"
蕭景淵猛地睜開眼,眼神瞬間恢復(fù)清明。他掙扎著想站起來,卻牽動了傷口,悶哼一聲半跪在地,捂住流血的左肩。玄甲已被砍出數(shù)道裂痕,鮮血滲透甲胄,順著手指滴落在石地上,形成一串觸目驚心的血腳印。
"走!往那邊有光的地方!"蕭景淵揮手示意楚清妤先走,自己則拔出佩劍支撐身體。
楚清妤皺眉:"你的傷......"
"別管我!"他低吼,推開她的手,"他們要的是你手里的鳳?。】熳撸?
蠻族死士的呼喊聲越來越近。楚清妤看著蕭景淵染血的側(cè)影,突然俯身抓住他未受傷的右臂,將他架起來:"閉嘴!要走一起走!"
蕭景淵愣住了,低頭看著架住自己的纖細手臂。她的力道不大,甚至有些顫抖,卻異常堅定。鼻尖縈繞著她發(fā)間的冷香,混合著淡淡的血腥味,竟是異樣地讓人心安。
兩人相互攙扶著踉蹌前行,身后傳來楚山得意的狂笑:"清妤侄女,別費力氣了!這墓室是死路一條!"
通道盡頭豁然開朗,一個巨大的地下洞穴展現(xiàn)在眼前。洞穴中央矗立著一座十丈高的黑色石碑,碑身刻滿扭曲怪異的文字,底部滲出幽幽藍光,照亮了整個空間。石碑周圍的地面刻著復(fù)雜的陣法,發(fā)光的礦物鑲嵌其中,藍光如脈搏般有節(jié)奏地跳動。散落滿地的骸骨姿勢扭曲,仿佛在訴說著臨終前的恐懼。
"這就是......鎮(zhèn)魂碑。"楚清妤喃喃道,右手掌心的羅盤突然劇烈發(fā)燙,藍光與石碑遙相呼應(yīng)。
"抓住他們!"楚山率領(lǐng)蠻族死士追了上來,將兩人團團圍住。他高舉半塊鳳印,得意笑道:"侄女,交出另外半塊鳳印,我就讓你成為蠻族王后!你可知這碑下鎮(zhèn)壓著十萬亡靈?有了完整鳳印,我就能喚醒他們,推翻大靖!"
蕭景淵將楚清妤護在身后,揮劍斬殺了沖上來的兩個死士。劍鋒劃過夜空,帶起一串血珠,卻因傷勢而動作遲緩。左肩的傷口再次裂開,鮮血噴涌而出。
"蕭景淵!"楚清妤驚呼。
蕭景淵反手用劍尖劃破右手掌心,鮮血滴落在地上。他踉蹌著退到碑前,忍著劇痛用血在碑文上快速畫著復(fù)雜的符印。隨著最后一筆落下,紅光從符文中亮起,迅速蔓延形成一道能量屏障,暫時擋住了蠻族死士的追擊。
"這......只能撐片刻......"蕭景淵靠在碑上急促喘息,臉色蒼白如紙,"楚山能用鳳印干擾封印......"
楚清妤扶住搖搖欲墜的他,目光卻被碑上的文字吸引。隨著她的靠近,碑文藍光愈發(fā)明亮,那些原本扭曲怪異的符號竟變得清晰可辨。
"先祖留言......"楚清妤的聲音因震驚而顫抖,"此處封印著蠻族亡靈魂魄...鳳印是控制核心...一旦失控,亡靈將吞噬整個中原......"
她順著碑文向下看去,瞳孔驟然收縮:"加固之法...需皇族血脈與楚家血脈共同獻祭...以魂補印,以血加固......"
蕭景淵猛地抬頭,眼中閃過決絕:"我足夠了。"
楚清妤一愣:"什么?"
"我是皇族血脈。"蕭景淵伸手想取下她掌心的羅盤,"把鳳印碎片給我,我一個人就夠了。"
楚清妤用力甩開他的手,眼神銳利如刀:"你以為我會讓你一個人送死?"
"這是命令!"蕭景淵突然提高音量,帝王的威嚴不容置疑。
"我不是你的臣子!"楚清妤同樣回以冷冽,"而且你還欠我一封和離書!沒給我之前,不準死!"
她突然拔出蕭景淵腰間的匕首,毫不猶豫地割向自己的左手掌。鮮血頓時涌出,滴落在地上與他的血混在一起。
"你干什么!"蕭景淵驚呼,想去奪她手中的匕首。
楚清妤卻握緊流血的左手,將掌心與他同樣淌血的右手緊緊相貼:"要獻祭就一起!黃泉路上,正好把和離書的內(nèi)容說清楚!"
鮮血交融的瞬間,耀眼的紅光爆發(fā)開來。兩人相握的手掌仿佛產(chǎn)生了巨大的吸力,不由自主地被拉向鎮(zhèn)魂碑。
"楚清妤!"蕭景淵眼中閃過驚濤駭浪,有震驚,有憤怒,更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慌亂。
楚清妤迎上他的目光,嘴角竟勾起一抹蒼白的笑:"怎么?陛下怕死?"
蕭景淵沉默了。他看著眼前這張倔強的臉,突然想起三年前新婚之夜,她也是這樣平靜地提出"表面夫妻"的約定。那時候他只覺得她冷漠、無情,甚至有些可笑。一個女子,竟對后位、對君恩毫無所求。
可現(xiàn)在,她卻愿意為他...為這個國家,犧牲自己的性命。
"好。"蕭景淵緩緩開口,聲音沙啞卻異常堅定,"黃泉路上...朕陪你。"
他主動握緊她的手,兩人掌心相對,十指緊扣,一同按向散發(fā)著藍光的鎮(zhèn)魂碑。
嗡——
劇烈的震動從碑身傳來,藍光驟然暴漲,吞沒了整個洞穴。楚山的慘叫聲從遠處傳來,顯然被能量波狠狠震飛。蠻族死士潰不成軍,四處逃竄。
楚清妤感覺自己的血液正順著碑文流動,那些扭曲的文字一個個亮起,仿佛活了過來。無窮無盡的記憶碎片涌入腦?!吹搅顺蚁茸媾c蠻族簽訂契約的場景,看到了鎮(zhèn)魂碑建造的過程,看到了無數(shù)楚家子弟為守護封印而犧牲的畫面......
"清妤..."蕭景淵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一絲異樣的溫柔。
楚清妤艱難地睜開眼,透過刺眼的藍光,看到蕭景淵近在咫尺的臉。他的眼神不再冰冷,不再銳利,而是充滿了她從未見過的復(fù)雜情感——有不舍,有愧疚,還有...愛意?
就在這時,藍光中突然浮現(xiàn)出一個女子的身影。那女子身著蠻族服飾,眉眼間竟與蕭景淵有幾分相似,容貌絕美卻帶著一抹揮之不去的憂傷。
"她是..."楚清妤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女子的影像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注視,轉(zhuǎn)過頭來,對著她露出一抹溫柔而悲傷的微笑。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卻最終化為點點藍光,消散在空氣中。
隨著女子影像的消失,整個洞穴突然劇烈搖晃起來,石塊從洞頂紛紛墜落。鎮(zhèn)魂碑上的文字開始流動重組,逐漸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散發(fā)出無與倫比的吸力。
"抓緊我!"蕭景淵緊緊握住楚清妤的手。
楚清妤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被吸向漩渦中心,意識逐漸模糊。在徹底失去意識前,她聽到蕭景淵在耳邊輕聲說:
"若有來生...換我來寫和離書...好不好?"
她想回答,卻連張開嘴唇的力氣都沒有了。最后的意識停留在他含淚的眼眸里——那雙總是冷漠如冰的眼眸,此刻竟盛滿了淚光。
也許...不交和離書,也沒關(guān)系?
這個念頭閃過的瞬間,無邊的黑暗吞噬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