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星言站在S附中初三(2)班教室門口，手指不自覺地整理著襯衫領口。這是她執(zhí)教以來的第一屆畢業(yè)班家長會，作為班主任，她比學生們還要緊張。
"程老師！"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走廊另一端傳來。程星言抬頭，看見張曉蕓穿著干練的米色職業(yè)裝，踩著高跟鞋向她快步走來，"還記得我嗎？"
"曉蕓！"程星言驚喜地迎上去，兩人擁抱在一起。十年過去，張曉蕓已經從當年的活潑少女變成了職場精英，但眼中的熱情絲毫未減。
"你是...？"程星言看了看簽到表，沒找到張曉蕓的名字。
"替我表姐來開家長會，她臨時出差了。"張曉蕓笑著說，指了指"林小天"的名字，"沒想到你真的成了老師，還是班主任！我表姐說小天特別喜歡你。"
程星言臉上泛起紅暈。林小天是她班上最優(yōu)秀的學生之一，文筆尤其出色。"他很有天賦，那篇《記憶中的老街》寫得特別動人。"
兩人正聊著，一個高大的身影走近。"請問這里是初三(2)班嗎？"男人禮貌地問。
程星言抬頭，瞬間僵住了——是張父。十年過去，他的頭發(fā)已經花白，眼角皺紋更深了，但那雙眼睛依舊銳利如鷹。
"張叔叔..."她輕聲說，聲音不自覺地發(fā)緊。盡管方沐霖一直說張父改變了很多，但高中時的那場風波還是讓她心有余悸。
"程老師。"張父點點頭，表情比記憶中柔和了許多，"我是林小天的外公。他父母出差，我來參加家長會。"
程星言這才恍然大悟。難怪林小天的文筆那么出色，原來是張曉蕓的侄子，張父的外孫。她連忙引導他們入座，心跳仍然有些快。
家長會進行得很順利。程星言介紹了班級整體情況和中考備考計劃，又單獨與每位家長交流了學生的表現。輪到張父時，他認真地聽著程星言對林小天的高度評價，不時點頭。
"小天說您講課很有感染力，"張父出乎意料地說，"尤其是《紅樓夢》的人物分析。"
程星言驚訝于張父居然記得這些細節(jié)。"謝謝。小天對文學很有感悟，他的見解常常讓我驚喜。"
家長會結束后，張父主動留下等程星言收拾材料。"有空喝杯咖啡嗎？"他問，"我有些關于小天的事想請教。"
程星言怔了怔，點頭答應。他們來到學校附近的一家安靜咖啡館，張父點了黑咖啡，程星言要了杯熱牛奶——她的胃還是受不了咖啡因。
"小天說他考慮將來學中文，"張父攪動著咖啡，"但他父母希望他讀金融或法律。"
程星言小心地斟酌詞句："他有文學天賦，但最終選擇應該尊重他的興趣。"
張父突然笑了。"你和沐霖當年也是這樣。"他直視程星言的眼睛，"不顧旁人眼光，堅持自己的選擇。"
程星言的手指不自覺地摸上左手無名指的戒指。這是她和方沐霖去年結婚時買的對戒，簡約的鉑金圈上鑲著一顆小鉆石。
"聽說你們還在一起？"張父問，目光落在她的戒指上。
程星言點點頭："去年結婚了。"
"我猜也是。"張父難得地笑了笑，"曉蕓經常提起你們。"他頓了頓，表情變得嚴肅，"當年...我很抱歉。"
"都過去了。"程星言真誠地說，"要不是您和我爸和解，我們也不會這么順利。"
張父望著窗外的校園，陽光透過梧桐樹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年輕真好。"他輕聲說，"能為了愛情不顧一切。"
程星言好奇地看著他。"張叔叔..."
"我女兒——曉蕓的姑姑，"他解釋道，"當年也愛上了一個女孩。但我太固執(zhí)，硬是拆散了她們。"他苦笑一聲，"現在想來，我有什么資格評判別人的幸福呢？"
咖啡漸漸涼了，但談話越來越深入。程星言驚訝地發(fā)現，曾經那個嚴厲的張父，如今變得如此平和而自省。他談起林小天的未來，談起自己這些年對家庭的反思，甚至談起程星言母親當年舉報的那個項目后來如何改進，造福了多少學生。
"您變了很多。"程星言忍不住說。
張父搖搖頭："是你們改變了我?？吹侥愫豌辶兀吹叫√爝@一代年輕人...世界在變，我這老頭子也得跟上時代。"
臨走時，張父突然說："周末帶沐霖來家里吃飯吧。我新得了瓶好酒，想和你父親一起品嘗。"
程星言點點頭，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十年過去，當初的恩怨早已化為理解和接納。
周末，程星言和方沐霖帶著精心挑選的水果籃來到張家別墅。令程星言驚訝的是，父親和母親已經先到了，正和張父在客廳聊天，氣氛融洽得不可思議。
"爸？媽？"程星言驚訝地站在門口。
"星言來了！"母親笑著迎上來，"老張剛給我們看了他收藏的字畫，你爸可感興趣了。"
程星言看向父親，他正和張父討論一幅山水畫的年代，神情是從未有過的放松。方沐霖悄悄捏了捏她的手，眼里滿是笑意。
晚餐時，長桌上擺滿了豐盛的菜肴。張父坐在主位，程父和方沐霖的父親分坐兩側，三個曾經幾乎成為仇人的男人，如今舉杯暢飲，談笑風生。程星言、方沐霖和張曉蕓坐在一起，時不時交換一個不可思議的眼神。
"不敢相信，"方沐霖湊到程星言耳邊小聲說，"我爸和你爸居然在討論一起去釣魚。"
程星言笑著搖搖頭，在桌下握住方沐霖的手。這一刻，她感到一種圓滿的幸福。曾經的隔閡與傷痛，都在時光的打磨下變成了理解的橋梁。
飯后，張父帶著大家參觀他的花園。初夏的夜晚，花香彌漫。程星言和方沐霖落在最后，十指相扣。
"想什么呢？"方沐霖輕聲問。
程星言看著前面三位父親的背影，輕聲說："在想我們有多幸運。"
方沐霖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會意地點頭。月光下，她的側臉線條柔和而堅定。程星言突然想起高中時那個為她對抗全世界的少女，心中涌起無限柔情。
"走吧，"方沐霖拉起她的手，"該去切蛋糕了。特意訂了你喜歡的黑森林。"
程星言任由她牽著向前走，就像十年來每一天那樣，安心而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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