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姿光著腳丫踩在地毯上,腳趾陷進厚厚的絨毛里。這條毯子真奇怪,踩上去一點聲音都沒有,像被大怪獸吃掉了一樣。她蹲下來摸了摸,突然打了個噴嚏——絨毛鉆進鼻子里癢癢的。
"三小姐,別趴地上。"林媽端著水果盤經(jīng)過,"剛換的裙子呢。"
玫姿趕緊站起來,拍了拍淡黃色的小裙子。這是時衍哥哥昨天帶她買的,上面繡著小雛菊,轉圈圈時會飛起來。她已經(jīng)對著鏡子轉了十圈,頭都暈了,但就是看不夠。
"林媽,那個燈會掉下來嗎?"玫姿仰頭指著天花板上巨大的水晶吊燈。那么多亮晶晶的石頭掛在一起,像天上掉下來的大冰糖。
"怎么會呢。"林媽笑著遞給她一顆草莓,"老爺特意從意大利..."
話沒說完,花園傳來"砰"的聲響。玫姿跑到落地窗前,鼻子貼在玻璃上往外看。厲沉哥哥正在草坪上踢球,黑發(fā)被汗水打濕貼在額頭上,每腳都把球踢得老高。
"想去玩?"時衍哥哥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穿著白襯衫,袖口別著亮晶晶的扣子,和爸爸的一樣好看。
玫姿搖搖頭,手指在玻璃上畫圈圈:"厲沉哥哥不喜歡我。"
"他只是..."時衍哥哥蹲下來幫她整理歪掉的蝴蝶結,"不知道該怎么和新妹妹玩。"
陽光透過時衍哥哥的鏡片,在他眼睛里映出小小的彩虹。玫姿伸手想摸,被他輕輕抓住手腕:"走,帶你看個地方。"
廚房比玫姿想象的還要大,整面墻都是亮閃閃的鍋具。時衍哥哥從冰箱里端出一盤布丁,粉紅色的草莓醬在顫動的奶凍上畫著笑臉。
"噓。"時衍哥哥豎起手指,"這是我們的秘密。"
布丁甜甜的,涼涼的,玫姿吃得滿嘴都是草莓醬。時衍哥哥用紙巾幫她擦臉,突然笑了:"你鼻子上沾到..."
他話沒說完,廚房門被推開。厲沉哥哥站在門口,球衣濕透貼在身上,目光落在玫姿沾滿果醬的裙子上。
"爸爸找你。"他對時衍說,聲音硬邦邦的,"公司來電話。"
時衍哥哥起身時,玫姿不小心把最后一口布丁蹭在了他的白袖口上。粉紅色的污漬像朵小花,在雪白的布料上特別顯眼。
"對不起!"玫姿慌慌張張去擦,卻越擦越臟。
"沒關系。"時衍哥哥摸摸她的頭,"晚上給你帶新的。"
厲沉哥哥盯著那個草莓印看了好久,突然轉身走了,球鞋在地板上留下幾道泥印。
午睡醒來,玫姿發(fā)現(xiàn)床頭多了個藍絲絨盒子。打開后,里面躺著一朵亮閃閃的小花,花心是顆會發(fā)光的石頭。
"爸爸讓人送來的。"林媽幫她別在裙子上,"可別弄丟了。"
玫姿小心翼翼地摸著花瓣。它比時衍哥哥袖扣還要亮,像把星星摘下來做成了花。她突然想起福利院的小美有個塑料發(fā)卡,也是花的形狀,但沒這個好看。
"我可以給娃娃也戴一個嗎?"
林媽正在整理床鋪的手頓住了:"這...恐怕不行。這胸針很貴重。"
玫姿不太明白什么是"貴重",但她點點頭。趁林媽不注意,她還是偷偷把胸針取下來,別在了最喜歡的布娃娃身上。這樣晚上睡覺時,亮閃閃的小花就能一直陪著她了。
晚餐前,玫姿抱著娃娃在走廊閑逛,突然聽見書房傳來爸爸的聲音。門沒關嚴,她湊近縫隙往里看——
爸爸站在窗前,手里拿著個銀色相框。月光照在他的側臉上,那些平時看起來很嚴厲的線條變得好柔軟。他手指輕輕撫過相片,說了句什么,聲音太輕玫姿沒聽清。
相片里是個穿白裙子的阿姨,長發(fā)飄飄,笑得像朵花。玫姿覺得她有點眼熟,特別是笑起來眼睛彎彎的樣子...
"偷看可不是好習慣。"
玫姿嚇得差點叫出聲。厲沉哥哥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她身后,手里轉著足球,臉上沒什么表情。
"我、我不是..."玫姿把娃娃藏到身后,胸針的花瓣勾住了她的頭發(fā)。
厲沉哥哥的目光落在娃娃身上,突然睜大了眼睛:"你把它別在...?"他一把搶過娃娃,動作粗魯?shù)珯z查胸針的手卻很輕,"知道這值多少錢嗎?"
玫姿搖搖頭,眼眶開始發(fā)熱。她不是故意做錯事的,但厲沉哥哥看起來好生氣。
"算了。"出乎意料,厲沉哥哥把娃娃還給她,"...別讓爸爸看見。"
他轉身要走,玫姿鼓起勇氣拉住他的衣角:"厲沉哥哥..."
"干嘛?"他沒回頭,但停住了腳步。
"明天...明天我能看你踢球嗎?"玫姿小聲問,"我保證站得遠遠的!"
厲沉哥哥的肩膀僵了一下。過了好久,他才"嗯"了一聲,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晚上,玫姿把娃娃放在枕邊。月光透過紗簾照進來,胸針上的"小石頭"發(fā)出柔和的藍光,像真正的星星落在她床上。
遠處又傳來鋼琴聲,這次不是激烈的曲子,而是玫姿在福利院時聽過的《小星星》,簡單又溫柔。彈到一半突然停了,然后又重新開始,像是有人在很認真地練習。
玫姿數(shù)著琴聲里的小星星,慢慢閉上了眼睛。夢里,她看見穿白裙子的阿姨在彈鋼琴,厲沉哥哥和時衍哥哥還是小寶寶的樣子,趴在地毯上玩積木。爸爸站在窗邊看著他們,嘴角帶著和今天一樣的柔軟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