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先生,我能否冒昧地再問你最后一個問題,請問,你與南斯拉夫是什么關(guān)系?”
……
江南的風(fēng)是世間最溫柔的劊子手,甜言蜜語地和你說著動聽的情話,然后手起刀落,決絕地斬斷了你和點點光輝的一切聯(lián)系和念想,繾綣地纏住了你,使你永生都走不出這個春天。
“大家都走遠點,別被那個狐媚子給勾住了。”
十三歲的瓷垂下眼瞼,一言不發(fā)。
這已經(jīng)是他第三次被送回來,理由和之前一樣——勾引男主人。
他獨自一人坐在河畔的桃樹蔭底下,將臉深深地埋進了雙腿間,輕輕地呼出一口氣,靜靜地聽著這個世界對他的惡意。
無波無瀾,無悲無喜。
幾縷微風(fēng)徐徐地拂來,吹落了數(shù)片桃花瓣,晃晃悠悠地被東風(fēng)褒挾著,盡數(shù)送入了無情的流水,春寒料峭,凍殺年少。它們就這樣平靜地在冰涼的河水里蕩漾,像是靈魂深處燃燒著一抹哀傷,也像是璀璨耀眼的恒星的隕落。
“你在哭嗎?”來人有著一頭可令太陽瞬間黯然失色的鉑金色的半長發(fā),在腦后束成了一個小馬尾。
他蹲下身來,眨著那雙淺淡的紅藍異瞳,好奇地打量著瓷。
瓷抬起頭,跌落星河。
他看著這個陌生的人,察覺到不是什么捉弄他的惡趣性游戲后,搖了搖頭。
那人自來熟地往瓷身邊一坐,攬著瓷的肩,笑容明媚,“那就好。我今天剛來這的,你一個人嗎?好巧,我也是呢,和我交個朋友吧,我叫南斯拉夫,你呢,朋友,你叫什么?”
“沒叫。”
“誒?”南被這一句話沖擊得大腦一瞬短路,半天才憋出一句贊賞:“朋友,你冷笑話講得很好哦~”
“瓷。”
“什么?”
“我的名字是瓷”
“哦哦,嗯…好名字。”
“咩?他們在蛐蛐你唉。”南的耳朵小幅度地翕動,像是蝴蝶的翅膀在扇動,借著葉隙灑下來的斑駁的光的吻痕,瓷隱隱綽綽間看見了隱藏在南金發(fā)下的紅星金邊寶石耳釘,細(xì)小躲于發(fā)間,難以被他人發(fā)覺,但一旦被尋覓到了,就不容忽視了。
“不對,還有我?”
瓷看著南呆滯的神情,忍俊不禁,他拍了拍南的頭說,“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
南扒拉下瓷的手,歪著腦袋問他:“后悔什么?”
“和我交朋友?!?/p>
“不和你玩,難道我要去和那些沒素質(zhì),沒腦子的類人玩嗎?”
“那你可要做好天天被人取笑的準(zhǔn)備。”“Oi,反正總比被人天天指責(zé)的要好?!薄氨康?。”
南望進瓷鎏金色的,含著溫潤水光的眼睛,輕笑道:“庸俗喜劇罷了,沒什么好怕的”
“是啊,”瓷揚起一抹燦爛純真的笑容,“沒什么好怕的。”
南突感喉頭發(fā)癢,他不自在地喉頭滾動,表情復(fù)雜地看著瓷:“呃,那個洗手間在哪?”
……
“咳咳,yue——”南出來的時候是顫顫微微,腳步虛浮,扶著墻壁的。
瓷忙上前去扶住他,在他把南往自己身上靠時,他心底只有一個想法:好瘦,好輕。
“不是只去上個廁所嗎?怎么弄成這樣了?貧民窟廁所的NH?把我們南大少爺給嗆吐了?”
南慘白著一張臉,唇色如沾了血般鮮艷,他有氣無力的宛若一條遠離水域,虛脫瀕死的魚,“我只是有點感冒?!?/p>
“重感冒?!贝煽隙ǖ叵陆Y(jié)論,“你去找院長吧,她那有藥?!?/p>
“你陪我一起去?!?/p>
“不了,她看見你和我呆在一起,會對你有偏見的?!?/p>
“嚶——”
“唉?!贝烧劻艘豢跉?,一副拿他沒辦法的模樣。他拈量了一下南的體重,就扶穩(wěn)他站好,在他疑惑不解的目光中蹲在他面前,對他說:“你虛成這樣,我怕你倒半路上,上來?!?/p>
“不好吧……”
“上來?!贝刹蝗葜镁壍卦俅沃貜?fù)。
“好嘞,哥來了?!?/p>
瓷很明顯地感受到南是跳上來的,卻沒有太大的沖擊力度。
他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赝衅鹉暇陀L(fēng)走去。瓷將南往上掂了掂,激得背上人一陣顫栗。南地拍了兩下他的肩,不滿地戳弄:“你老實點,小心我撓你胳肢窩。”
“行啊,”瓷的心情很好,甚至還不忘打趣南,“到時候我倆一起滾下去,看見了個坡沒,下面有棵樹,樹旁邊就是水潭,運氣好點,我倆撞樹上,雙雙腦震蕩,運氣不好就去喂魚吧。”
“嚶,你這個沒有感情的人,我這輩子都……嘶,別捏我屁股,嗷——”
……
“前方一百米處就到了?!贝砂涯戏畔聛?,伸出食指指向那棟最高的建筑物。
“你不和我一起嗎?”
“她討厭我……這個地方的所有人都討厭我,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看出來了。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巴不得我在外面自生自滅。我怕殃及你,就不過去了。她的房間在最頂層,那一層都是她的,你拿完藥就沿路返回,我在這等你,這條路的盡頭有灌木叢和樹木擋著,所以一般不會有人注意到這。要是有人問起你我的關(guān)系,你就說你初來乍到,看他一個人在那,順路打聲招呼而已?!贝尚跣踹哆逗镁?,南一字不差地靜靜地聽著。
南食指頂了頂瓷地肩膀,眸中帶著如春風(fēng)惹上鈴蘭般淡雅粲然的笑容:“你在害怕啊——瓷。”
“沒有。”南雙手搭上瓷的肩,鄭重道:“不是說好的嗎?流言蜚語我們一起抗,你這樣畏首畏尾的,是不把我當(dāng)朋友嗎?”
瓷一瞬愣神,沉浸在風(fēng)傳花信,雨濯春塵的朦朧春意里。
他快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換上一副無畏萬物的姿態(tài),和煦地看著南,說:“你說的對,我們是朋友,不過,要是想和我一起面對飛短流長,你得先治好你的重感冒啊,南朋友?!?/p>
“?”
南快速地瞅了瓷一眼,撂下“我去拿藥了”這一句話,就快速地跑開了,一點也不像是一個還處在重感冒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