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和死寂在地下甬道里蔓延，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鉛塊。只有幾束手電光柱在墻壁上晃動，映出幾張神色凝重的臉。空氣陰冷潮濕，混雜著濃厚的土腥氣和金屬生銹般的怪味，吸一口都覺得肺腑里結(jié)了層薄冰。

王胖子握著他那桿土銃，槍口對著門，粗短的手指下意識地搭在扳機上，指節(jié)發(fā)白。他不敢眨眼睛，死死盯著那扇毫無動靜的銅門，嗓子眼發(fā)干。

無邪站在他斜后方，強迫自己放緩呼吸，但心跳在耳膜里咚咚作響，震得太陽穴一突一突地跳。甬道太窄，后背緊貼著冰冷滑膩的石壁，寒意絲絲縷縷鉆進來，混著之前的陰冷觸感，幾乎讓他生出一種被什么東西從后面抵住的錯覺。他喉嚨發(fā)緊，連吞咽的動作都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剛才那瞬間閃過鏡面微光的錯覺，像根細針扎在他緊繃的神經(jīng)上。

解雨辰?jīng)]動，就站在胖子身后一步之遙的地方，連呼吸似乎都放得極淺極輕。他的目光緊緊膠著在門中央那片被光線照射的區(qū)域，大腦高速運轉(zhuǎn)著，推演著每一種可能性，計算著風(fēng)險。手摸到了后腰處一塊冰涼的硬物，指尖微微收緊。冷靜的殼子下，同樣是對未知最深的忌憚。

張麒麟無聲地往前踏了一步，幾乎要擋在無邪前面。他側(cè)身面對著巨大的銅門，右手臂以一種看似自然放松的姿勢垂著，但肩胛和臂膀的肌肉線條繃得猶如鐵鑄，整個人像一柄引而不發(fā)的利刃。他微微歪了下頭，眼神銳利得穿透黑暗，耳朵似乎極其輕微地動了動。地下深處的聲音？震動？還是某些只有他能捕捉到的……別的東西？

黑瞎子反而成了唯一還在“動”的。他右手穩(wěn)穩(wěn)地舉著手電，光柱死死釘在那片銅門中央。戴著露指手套的左手手指卻極其靈活地從腿側(cè)的戰(zhàn)術(shù)口袋里捏出了兩根前端帶有強磁的纖細探針。他往前湊了湊，動作透著一股老練的謹慎，探針的尖端緩緩向門扇那片綠銹最厚的地方伸去，試圖找到某些可能存在的、被掩蓋的機械結(jié)構(gòu)或薄弱處。

就在探針的尖頭即將觸碰到銅綠門板的剎那——

嗡……

一陣極其沉悶的震動，不是來自腳下的大地，更像是從那扇銅門深處、從它背后的巨大未知空間里發(fā)出來的。震波極低，帶著一種令人牙酸的沉悶?zāi)Σ谅暎袷巧P了千百年的沉重鐵鏈被人從最深處猛地拖動了一下！

緊接著，就在黑瞎子兩根探針尖端碰觸到銅銹表面的那一瞬間——

哧啦！

一股強烈的、刺得人眼睛發(fā)痛的藍白色電火花猛地從針尖和銅門接觸的地方爆開！

“操！”

黑瞎子怪叫一聲，整個人被一股無形的巨力狠狠推開！他反應(yīng)快到了極致，后撤、擰腰、蹬地，險險穩(wěn)住身形，但墨鏡下的眼睛驟然收縮，捏著探針的手被震得酥麻不已，虎口仿佛被重錘了一下！兩根合金探針從尖端開始，瞬間變得黢黑，被一種難以理解的能量燒熔了半截，啪嗒兩聲掉在濕漉漉的地上！

強光手電的光柱隨著他的動作猛烈搖晃、閃爍不定！

在光柱劇烈搖曳、照在銅門中心那塊區(qū)域的角度不斷變幻的瞬間！

那幽綠微光，再次閃現(xiàn)了！

不再是之前轉(zhuǎn)瞬即逝的一瞥。這次，它在明暗交替的光影縫隙里，頑強地亮了起來！

它甚至…在動！

像是一塊沉在深潭水底、布滿污垢的冰涼玉璧，被投入了滾石激蕩的潭水，表面開始折射、流轉(zhuǎn)起細碎的光斑。冰冷的光點幽幽流轉(zhuǎn)著，詭異而粘稠。

嗡——嗡——嗡——！

低沉的嗡鳴聲陡然拔高、變得清晰，帶著一種怪異的金屬摩擦的質(zhì)感，從門背后、從腳下、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

“退！”張麒麟低喝一聲，如同炸雷在死寂的地道中響起，第一個動了！他猛地探手，快若閃電，精準地一把扯住了離門最近的黑瞎子和還在死死盯著門看的王胖子后衣領(lǐng)，一股蠻橫不容抗拒的力量將兩人狠狠向后拽離！

解雨辰的動作只慢了半拍，幾乎是憑著生存本能，抓住無邪的手臂急速后撤！幾步踉蹌退到洞口邊緣！

就在他們堪堪退開的剎那——

喀啦！喀啦！喀——啪！

一陣讓人心悸的、如同巨大琉璃或厚重冰面不堪重負崩裂的聲音，從那扇布滿銅銹苔蘚的銅門內(nèi)部清晰地傳出！

眾人駭然望去，在手電光劇烈顫抖的照射下，清晰地看到：

那塊鑲嵌在銅門中心的、不知名材質(zhì)的巨大幽綠圓鏡，其光滑冰冷的鏡面（此刻在流轉(zhuǎn)的光斑里終于顯露出鏡面本質(zhì)）內(nèi)部，憑空浮現(xiàn)出了裂痕！

第一道裂痕出現(xiàn)的位置，如同利刃直刺中心！

咔嚓！

第二道，第三道…裂紋蛛網(wǎng)般迅速蔓延、分叉、布滿整個幽綠的鏡面！如同驟然破碎又被瞬間凍結(jié)的巨大翡翠！

裂紋深處，幽綠的光芒在瘋狂地流轉(zhuǎn)、沖撞！整個銅門都在劇烈地嗡鳴震動，銅綠和苔蘚如遭蟻噬般簌簌掉落！厚重的門體在令人牙酸的呻吟聲中微微震顫！

破碎的幽綠鏡面，在所有人的視網(wǎng)膜上，留下了一道道刺目驚心的、扭曲盤繞的深刻裂痕。某種無法被理解和抗拒的力量正在門后積蓄、翻騰，在碎裂的鏡面背后嘶吼。冰冷的預(yù)感如同實質(zhì)的潮水，徹底淹沒了洞口凝滯的空氣。

感謝暢勇男和強梓婷送來的鮮花，你們的支持是我寫下去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