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鏡幽光閃爍,映照出沙海死寂的黃昏。
鏡頭緩緩拉遠,再次切回斷墻之上。
那個如同沙海死神般的“邪帝”身影,依舊靜靜地佇立著。
他的目光,穿透漫天黃沙,似乎……落在了那處巖石夾角的方向。
落在了那個半蹲著、用單薄身軀護住崩潰少年的女孩身上。
就在這一刻!
鏡頭精準地捕捉到了他帽檐陰影下的眼睛!
那雙如同枯井般死寂、漠然的瞳孔深處……極其極其細微地……波動了一下!
像是一顆微不足道的石子投入了萬古死水,激起的漣漪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
但那不是算計,不是評估價值。
是一種……更難以言喻的東西。
一絲極其隱晦的……疲憊?一絲被強行壓抑在冰冷外殼最深處、幾乎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柔軟?
如同堅冰覆蓋的湖面下,一縷微弱的水草悄然搖曳了一下,隨即又被更深的寒意覆蓋。
但這瞬間的波動,卻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了地道里無邪的視網(wǎng)膜上!
“呃啊——!”
一聲壓抑到極致、如同野獸受傷般的痛苦嘶鳴,猛地從無邪喉嚨深處擠了出來!他再也支撐不住,一直緊繃的身體猛地向前撲倒!雙手死死摳住冰冷濕滑的地面,指甲在石頭上刮擦出刺耳的聲音!指縫間瞬間滲出血絲!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鏡中那個“邪帝”眼中一閃而過的波動!
為什么?!憑什么?!
那個被沙海磨滅了所有人性、只剩下冰冷算計和鐵血手段的“邪帝”……那個連他自己都唾棄、都恐懼的怪物……憑什么?!憑什么在那個世界里,能有這樣一個人?!能在黎簇崩潰時提供庇護!能……能讓他那死水般的眼神,都為之泛起一絲漣漪?!
一股巨大的、難以言喻的空洞感,混合著滔天的嫉妒和一種更深沉的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
他想起自己在沙海最黑暗的時候,獨自蜷縮在冰冷的帳篷里,聽著外面呼嘯的風沙,感受著靈魂一點點被黑暗吞噬的冰冷和麻木。沒有人靠近,沒有人敢靠近那個渾身散發(fā)著危險和死亡氣息的“邪帝”。
而鏡子里那個“自己”……那個同樣沾滿血腥、同樣背負著沉重罪孽的“邪帝”……卻有人愿意靠近!有人愿意在他制造的恐怖地獄里,護住一個崩潰的少年!甚至……甚至能觸碰到他那冰封外殼下,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疲憊和柔軟?!
這巨大的落差,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捅進了無邪心臟最深處!然后瘋狂地攪動!
“嗬……嗬……” 他喉嚨里發(fā)出破風箱般的、痛苦的抽氣聲,身體蜷縮成一團,劇烈地痙攣著。眼淚混合著冷汗和污泥,失控地涌出,糊了滿臉。那不是恐懼的淚水,而是被巨大的不公感和嫉妒灼燒出的、滾燙的絕望!
他死死盯著鏡中那個站在斷墻上、如同沙海孤狼般的“邪帝”身影,眼神里充滿了瘋狂的嫉妒和一種近乎自毀的茫然。
憑什么……他能得到救贖的光?而我……只配在血污和黑暗中……永墜沉淪?
青銅門……青銅門前那無盡的黑暗和孤寂……仿佛再次降臨,將他緊緊包裹,冰冷刺骨,無法呼吸。
地道里,死寂無聲。
只有無邪壓抑的、如同瀕死野獸般的喘息和嗚咽,在冰冷的空氣中回蕩。
王胖子看著蜷縮在地、痛苦抽搐的無邪,再看看鏡中那個護著黎簇的蘇晞,張了張嘴,喉嚨里像是堵了塊滾燙的石頭,最終只發(fā)出一聲沉重到極致的嘆息。他伸出手,想拍拍無邪的肩膀,手懸在半空,又無力地垂下。
黑瞎子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墨鏡后的眼神晦暗不明。他看著鏡中那個在沙海絕境里依舊散發(fā)著微光的女孩,又看看身邊這個徹底被嫉妒和絕望擊垮的無邪,嘴角那點慣有的弧度徹底消失,只剩下一種深沉的、難以言喻的疲憊。
解雨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鏡片后的目光掃過鏡中蘇晞護住黎簇的身影,又掃過蜷縮在地的無邪,最后落回那面布滿裂痕的銅鏡上。冰冷的理性分析模塊高速運轉:平行世界變量作用顯著,主世界核心人物心理防線瀕臨崩潰,風險系數(shù)激增……但所有的數(shù)據(jù)流,最終都匯聚成一種冰冷的、令人窒息的……無力感。
張麒麟沉默地站在光影邊緣。他的目光穿透鏡面,落在那個沙海孤狼般的身影上,又落回身邊這個徹底崩潰的無邪身上。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里,冰封的湖面下,暗流洶涌,卻找不到任何出口。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跨越了時空的疲憊感,如同沉重的枷鎖,無聲地纏繞上來。
鏡面深處,那道早已存在的猙獰鋸齒狀裂痕,在無聲的死寂中,如同活物般,極其緩慢地、卻又無比清晰地……再次向內延伸了一分。
幽綠的冷光在裂痕深處微微閃爍,如同深淵睜開的眼睛,倒映著地道里幾張寫滿疲憊、嫉妒、絕望和……深不見底空洞的臉龐。
銅鏡無聲。鏡里鏡外。皆是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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