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藥,在王胖子“同甘共苦”的悲壯投喂和蘇晞被嗆得死去活來的咳嗽聲中,終于見了底。
王胖子自己也灌了一大杯水,才把嘴里那股要命的苦味壓下去,胖臉上汗涔涔的,像是剛跑完五公里。他看著蘇晞咳得小臉通紅、眼淚汪汪的樣子,又是心疼又是心虛,笨手笨腳地用袖子給她擦眼淚:“好了好了……喝完了……喝完了就不疼了……胖哥給你拿糖!拿最甜的!”
蘇晞咳得說不出話,只能虛弱地靠在枕頭上,胸口因為咳嗽而陣陣抽痛,讓她小臉煞白。她看著王胖子那張寫滿關(guān)切和懊惱的胖臉,心里又暖又澀,想笑又疼得笑不出來,只能微微搖了搖頭,表示不用糖。
解雨辰檢查了一下輸液管和監(jiān)測儀,確認一切正常后,才直起身,對王胖子道:“讓她休息。你出去吧。”
“哎!好!好!”王胖子連連點頭,又看了一眼蘇晞,這才一步三回頭、輕手輕腳地退出了房間,還小心翼翼地關(guān)上了門。
房間里重新安靜下來,只剩下輸液管里液體滴落的輕微聲響,和蘇晞壓抑的、帶著痛楚的細微呼吸聲。
解雨辰?jīng)]有立刻離開。他走到窗邊,將窗戶又推開了一些,讓清涼的夜風(fēng)更多地涌入,驅(qū)散著房間里殘留的藥味和……某種難以言喻的、帶著血腥氣的沉悶。
他背對著床,身影在昏黃的燈光下拉得很長。鏡片后的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冰涼的窗框邊緣。
蘇晞閉著眼,努力平復(fù)著呼吸和胸口的疼痛。藥效似乎開始緩慢地發(fā)揮作用,帶來一絲暖意,也帶來了更深的疲憊。意識在疼痛和藥力的拉扯下,漸漸模糊。
就在這時。
吱呀——
房門被極其輕微地推開了一條縫隙。
沒有腳步聲。
一個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靈,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門口。
是張麒麟。
他依舊穿著那身深藍色的連帽衫,帽檐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他站在門口,沒有進來,也沒有說話。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探針,越過房間,精準(zhǔn)地落在床上那個蜷縮著的、呼吸微弱的身影上。
停留了幾秒。
然后,他極其輕微地、幾不可察地……點了一下頭。
像是確認了什么。
隨即,身影無聲地向后退去,重新融入走廊的黑暗里。
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解雨辰依舊站在窗邊,沒有回頭。但他摩挲窗框的手指,極其細微地……停頓了一下。
房間里再次恢復(fù)了安靜。
蘇晞似乎感覺到了什么,眼睫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但終究沒有睜開。
走廊外。
王胖子并沒有走遠。他像一尊門神似的,抱著胳膊,直接盤腿坐在了蘇晞房間門口冰涼的地板上。后背靠著門框,胖臉上帶著一種“誰敢靠近我就跟誰拼命”的警惕和固執(zhí)。他耳朵豎得老高,聽著里面的動靜,嘴里還小聲嘀咕著:“妹子……胖哥守著你……誰也別想欺負你……”
離他不遠,客廳的陰影里。
黑瞎子斜倚在冰冷的八仙桌旁。桌上放著他那個從不離身的銀色酒壺。他手里把玩著那副布滿裂痕的墨鏡,鏡片在窗外透進來的微弱月光下,反射著冰冷的光。他沒有戴,只是用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鏡片上的裂痕,目光卻穿透黑暗,落在蘇晞緊閉的房門上,眼神晦暗不明。
無邪靠在對面的墻上,雙手插在褲兜里,低著頭,腳尖無意識地碾著地面。他臉色有些蒼白,眼神飄忽,不知道在想什么。偶爾抬起頭,目光掃過蘇晞的房門,又飛快地移開,帶著一絲煩躁和……不易察覺的陰郁。
解雨辰從房間里走了出來,輕輕帶上門。他看了一眼門口坐著的王胖子,沒說什么,徑直走向客廳角落的書桌,拿起一本攤開的古籍,坐了下來。但他并沒有看,只是手指無意識地翻動著書頁,發(fā)出細微的沙沙聲。鏡片后的目光,卻時不時地飄向那扇緊閉的房門。
張麒麟的身影出現(xiàn)在樓梯口,他沒有下樓,只是沉默地靠在二樓的欄桿陰影處,如同一個沉默的守望者。帽檐下的目光,沉沉地落在樓下客廳的眾人身上,也落在那扇緊閉的門上。
雨村的夜,寂靜無聲。
只有窗外偶爾傳來的幾聲蟲鳴,和山風(fēng)吹過竹林的沙沙聲。
但在這棟小小的院落里。
客廳的燈光早已熄滅。
黑暗中。
五道身影。
或坐,或站,或倚。
如同五尊沉默的雕像。
各自占據(jù)著一方角落。
目光或明或暗。
都無聲地……
聚焦在那扇緊閉的房門之上。
空氣里。
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
彌漫著草藥的苦澀。
彌漫著山風(fēng)的清涼。
更彌漫著一股……
無聲的、緊繃的、如同拉滿弓弦般的……
暗流涌動。
這是一個。
屬于異世之客的。
雨村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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