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爾木的夜風(fēng)卷著沙粒,阿寧的越野車熄了火,半掩在養(yǎng)老院外墻的陰影里。
車后座的黑瞎子指間翻著一枚硬幣,銀光在黑暗里劃出細(xì)線,他咧嘴一笑:“小三爺這趟要見的,是活人還是粽子?”副駕駛的張起靈沒吭聲,目光沉在養(yǎng)老院斑駁的鐵門上,像塊壓著殺意的冰。
阿寧咬碎嘴里的薄荷糖,涼氣從牙縫里滲出來:“管他是人是鬼,反正我們目標(biāo)一樣”
黑瞎子貓著腰鉆進(jìn)耳室,手電光掃過墻角那口漆皮剝落的棺材時,嘴角一咧。
“喲,這不巧了?”他手指蹭過棺蓋上的灰,指腹下露出半截暗紅色的符咒,“趕早不如趕巧,躺會兒?!?/p>
棺材板剛掀開條縫,霉味混著尸臭就撲了他一臉。黑瞎子屏住呼吸往里瞅——
瓷片就卡在尸骸的肋骨間,泛著冷光。
“這位爺,借個火?!彼麅芍敢粖A,瓷片“咔”地脫出來。尸骸的頭突然往邊上一歪,空洞的眼眶正對著他。
黑瞎子樂了:“別這么客氣,留步吧您吶。”反手合上棺蓋,瓷片在掌心轉(zhuǎn)了個圈
吳邪被那禁婆追得肺里火辣辣的疼,后背猛地撞上一口棺材,腐朽的棺木“嘎吱”一聲,簌簌往下掉木屑。他剛想罵娘,一只冰涼的手突然從身后捂住了他的嘴——
指節(jié)修長,力道極穩(wěn),掌心帶著熟悉的冷意。
“是我”張起靈的聲音貼著他耳后響起,低得幾乎只剩氣音。
吳邪渾身一僵,隨即緊繃的肩膀松了下來。他側(cè)頭瞥見張起靈半隱在黑暗里的側(cè)臉,輪廓鋒利,眼神沉冷,正盯著禁婆的方向。
禁婆的白裙拖過磚面,窸窸窣窣的,像蛇爬過枯葉。她停在棺材前三步遠(yuǎn)的地方,脖子詭異地扭了扭,似乎在嗅空氣中的活人味。
吳邪屏住呼吸,后頸的汗滑進(jìn)衣領(lǐng)
霍玲的白裙在黑暗中一晃,慘白的臉猛地轉(zhuǎn)向吳邪,嘴角扭曲地咧開。吳邪后頸一涼——糟了,被發(fā)現(xiàn)了!
他本能地后退,后背卻抵上冰冷的石壁。霍玲四肢著地,指甲刮過磚面發(fā)出刺耳的“吱嘎”聲,像只蜘蛛般快速逼近。
就在她即將撲到吳邪面前的一瞬間——
“砰?。?!”
棺材蓋被一股巨力掀飛,厚重的木板狠狠拍在霍玲腹部,將她整個人砸得倒飛出去,重重撞上墓墻。
吳邪猛地轉(zhuǎn)頭——
張起靈單腳踩在棺材沿上,眼神冷冽,黑金古刀已然出鞘半寸
“喲,這局算你贏?!焙谙棺拥穆曇魪牧荷蟼鱽?,帶著一貫的戲謔。他輕巧躍下,拍了拍手,笑得漫不經(jīng)心。
霍玲的關(guān)節(jié)發(fā)出“咔咔”怪響,緩緩爬起,怨毒的目光鎖定了黑瞎子。
“嘖,出來早了?!焙谙棺雍蟪钒氩?,側(cè)身閃過霍玲的利爪,嘴上還不閑著,“啞巴張!看戲呢?”
張起靈沒應(yīng)聲,身形卻驟然前掠,刀鋒直取霍玲咽喉
霍玲的動作突然一滯,慘白的臉微微偏轉(zhuǎn),像是嗅到了什么異常。她猛地側(cè)身避開張起靈橫斬而來的刀鋒,身形詭異地一折,竟直接朝二樓樓梯沖去!
吳邪心頭一跳,這禁婆怎么突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難道她發(fā)現(xiàn)了什么?或者……另有隱情?
還沒等他細(xì)想,頭頂突然傳來“嘩啦”一聲響動——
一道黑影從二樓欄桿翻了下來!
那人凌空一個后空翻,衣袂翻飛間穩(wěn)穩(wěn)落地,正是浮燼。可她還沒站穩(wěn),霍玲已經(jīng)如影隨形地?fù)淞讼聛恚菔莸氖种钢比∷屎恚?/p>
“嘖!”浮燼手腕一翻,青玉長笛橫擋在身前,“鐺”地一聲架住霍玲的利爪。她邊退邊喊:“不是,下面那兩個和你打得熱火朝天你不追,非要來搞我這個看戲的?”
霍玲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怪響,攻勢絲毫不減。浮燼被逼得連連后退,后背“砰”地撞上石柱。
暗處觀察的三人反應(yīng)各異:
張起靈眼神微動。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女子身手不凡,但更讓他在意的是她躲避時的步法——這步伐……像汪家的路子,卻又多了幾分說不清的詭譎。她到底是誰?
黑瞎子瞇起眼睛。小姑娘罵人的調(diào)調(diào)挺有意思,就是這打法太野,完全不像正經(jīng)門派教出來的。**她手里的笛子……看著不簡單,是不是也沖著這里的寶物來的?**他指尖的硬幣轉(zhuǎn)得更快了。
吳邪則完全看呆了。這姑娘是什么時候躲在二樓的?她和霍玲的交手,怎么看都不簡單。她手里的笛子,看著像是古董,該不會也是來倒斗的吧?
霍玲的爪子突然一快,浮燼稍慢半拍,袖口“刺啦”裂開半尺長的口子,布料翻卷,露出底下蒼白的皮膚。
——嘖,玩真的?
她側(cè)身滑步,借勢拉開距離,眼角余光掃過旁邊那三個看戲的,忽然笑了:“喂,霍玲,你老盯著我干什么?那邊三個,一個比一個欠收拾,你不去試試?”
霍玲的動作半點(diǎn)沒停,腐爛的臉在陰影里模糊不清,只有那雙眼睛亮得瘆人,像是根本沒聽見她的話——或者聽見了,但壓根不在乎
浮燼手腕一翻,竹笛“咔”地裂開,寒光直刺霍玲咽喉?;袅崞^,幾縷白發(fā)飄落。
這瘋婆子反應(yīng)倒快……不過老子本來也沒想真?zhèn)?/p>
“吳邪,你他媽還看戲呢?”她扯著嗓子喊,眼神卻死死盯著張起靈。
吳邪的手剛摸上刀柄,操!這女人到底什么來路?小哥怎么這么緊張?
張起靈一把按住他肩膀:“汪家人”聲音冷得掉冰渣。
吳邪心里咯噔一下汪家?血梅紋?完了完了,這下麻煩大了
浮燼身份被揭穿,嗤笑一聲:“服?!?/p>
她嘴上服軟,眼珠子卻往墻角一斜——那兒有道暗門,銹得幾乎和墻皮融為一體。
黑瞎子叼著煙,樂了:“喲,演砸了?”
他早看出這瘋女人要跑,故意沒攔,就想看她能折騰出什么花樣。
浮燼突然暴起,竹笛橫掃霍玲下盤?;袅醾?cè)身閃避,罵道:“賤人!”
就等你這下!浮燼抬腿猛踹,霍玲踉蹌跌進(jìn)門里,“哐當(dāng)”一聲撞上石壁。
“我操?!”吳邪突然覺得腰間一涼,低頭發(fā)現(xiàn)皮帶沒了,“你他媽——”
浮燼指尖勾著皮帶扣,甩手就把門鎖死,鑰匙往領(lǐng)口一塞。
浮燼轉(zhuǎn)身就走,汪家那老東西,下次再加錢老子也不來了
剛邁兩步,陰影里“咔”一聲打火機(jī)響,黑瞎子叼著煙,斜靠在墻邊,笑得欠揍:“汪家的,事兒沒完就想跑?”
浮燼腳步?jīng)]停:“認(rèn)錯人了?!?/p>
黑瞎子吐了口煙,煙霧里那雙眼睛黑得瘆人:“鳳凰紋身是汪家的標(biāo),可你手上纏的是梅花——怎么,汪家現(xiàn)在連紋身都省料了?”
浮燼指節(jié)一繃,袖口里的刀悄無聲息滑到掌心?!@人不能留了
浮燼后撤半步,剛想抽身離開,頸后突然一涼,她心頭猛地一緊——糟了,這張起靈,比鬼還難纏!
張起靈的身影如影子般籠罩在她背后,呼吸聲幾乎聽不見,像一頭隨時準(zhǔn)備撲殺的獵豹
黑瞎子站在一旁,叼著煙吹了聲口哨——“這啞巴張,二十年了還是這么要命
他低聲咕噥,語氣里透著幾分佩服,但更多的是警惕。
吳邪提著褲腰追過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幅畫面:浮燼僵在原地,張起靈的刀像長在她脖子上似的?!靶「?,你等……我褲子還沒……”吳邪話到嘴邊,語無倫次,整個人的注意力卻完全被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