帛書室的竹簡散發(fā)出陳年朽木的氣息,與空氣中彌漫的塵土交織成一片渾濁。
王教授正小心翼翼地展開一卷帛書,吳邪和胖子在旁打下手,唯有蘇璃倚著石壁,目光若有似無地追隨著張起靈的身影。
他正蹲在石室角落,指尖劃過地面上一個凹陷的圓形石槽,神情專注。
“張先生,”蘇璃輕聲開口,聲音在空曠的石室里顯得格外清晰,“你在看什么?”
張起靈沒有回頭,只是指了指石槽邊緣的刻紋:“這里原本應(yīng)該有一個星盤。”
蘇璃走近幾步,故意在他身邊蹲下,裙擺掃過地面的碎石發(fā)出沙沙聲響。她順著他的指尖望去,只見石槽內(nèi)壁刻著繁復(fù)的北斗星象,卻與尋常星圖不同,每顆星都用扭曲的線條連接,宛如一張巨大的蛛網(wǎng)。
“像是……鎖魂陣的星象投影。”她低聲道,指尖無意識地劃過一顆代表“搖光”的星點,“殘圖上記載,此陣需以活人為引,方能啟動……”
話音未落,她忽然驚呼一聲,身體猛地向后仰去——原來她腳下的石板竟突然向下傾斜!張起靈瞳孔驟縮,幾乎在她倒下的瞬間伸手去拽,卻只抓住了她衣袖的一角。
“蘇璃!”這是他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喊她。
失重感襲來,蘇璃尖叫著墜入黑暗。但預(yù)想中的劇痛并未傳來,反而落入一個帶著清冽寒氣的懷抱。張起靈不知何時已躍下石槽,雙臂穩(wěn)穩(wěn)圈住她的腰,后背重重撞在石壁上,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
“呃……”他低哼一聲,顯然撞得不輕。
蘇璃驚魂未定地抬頭,撞進(jìn)他深邃的眼眸里。此刻他的帽檐已滑落,露出光潔的額頭,幾縷黑發(fā)被冷汗浸濕,貼在鬢角。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擔(dān)憂,那是她從未見過的情緒,像投入冰湖的石子,蕩起圈圈漣漪。
“張先生……”她的聲音帶著哭腔,手指緊緊攥著他胸前的衣襟,“你沒事吧?”
張起靈沒有回答,只是抱著她的手臂緊了緊,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他們落入的是一個狹窄的豎穴,四壁光滑如鏡,散發(fā)著潮濕的霉味。頭頂?shù)氖逭诰従忛]合,縫隙中透下的光線越來越弱。
“上面的機(jī)關(guān)被觸發(fā)了!”吳邪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帶著焦急,“小哥!蘇小姐!你們怎么樣?”
“我們沒事!”蘇璃連忙回應(yīng),卻在張起靈低頭看她時,故意露出泫然欲泣的模樣,“張先生,我們是不是……出不去了?”
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驚人,像兩顆浸在水里的黑曜石。張起靈能感覺到她身體的顫抖,以及從她發(fā)間散發(fā)出來的、那股讓他心安的清香。他從未如此近距離地看過她,能清晰看到她微顫的睫毛和泛著水光的眼角。
“能出去。”他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沙啞。
就在這時,豎穴四壁突然傳來“咔嚓”的聲響,無數(shù)細(xì)小的孔洞中竟緩緩伸出尖銳的石刺!蘇璃驚呼一聲,下意識地往張起靈懷里縮去。他立刻將她護(hù)在身下,后背頂住石壁,手臂緊緊圈住她的頭。
“噗噗”幾聲,石刺擦著他的肩膀刺入石壁,濺起細(xì)碎的石屑。蘇璃能感覺到他身體的僵硬,以及手臂上傳來的、細(xì)微的顫抖。
“張先生!”她抬起頭,看到他肩膀滲出的血跡,頓時紅了眼眶,“你受傷了!”
張起靈低頭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靜:“沒事?!?/p>
石刺收回的瞬間,他抱著她猛地躍起,腳尖蹬在石壁上,借力向上攀爬。蘇璃緊緊抱著他的脖頸,能聞到他身上越來越濃的血腥味。黑暗中,她的嘴角勾起一抹隱秘的笑容——這只孤狼,終于為她“破例”了。
當(dāng)他們爬上石板時,吳邪和胖子立刻上前扶住他們。王教授看著張起靈肩膀的傷口,臉色煞白:“快!快包扎!”
蘇璃卻搶先一步,從急救包里拿出紗布和藥水,聲音帶著哭腔:“張先生,你坐下,我?guī)湍闾幚韨?!?/p>
她的手指微微顫抖,小心翼翼地解開他染血的衣領(lǐng)。張起靈的肩膀被石刺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正不斷涌出。蘇璃咬著唇,用棉簽蘸著碘伏輕輕擦拭,每一次觸碰都讓他身體微微一僵。
“疼嗎?”她抬起頭,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張起靈看著她泛紅的眼眶,沉默了很久,才緩緩搖頭。
包扎好傷口,蘇璃卻沒有松開手,反而抓住他的手腕,眼神里充滿了后怕與依賴:“張先生,剛才……謝謝你?!彼D了頓,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氣,“如果不是你,我……”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終化作一聲輕不可聞的呢喃:“我好像……有點喜歡你了?!?/p>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劈在寂靜的石室里。吳邪和胖子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王教授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張起靈身體猛地一僵,難以置信地看著她。黑暗中,他能清晰看到她眼中的情意,那是一種近乎燃燒的、濃烈的情感,讓他冰封多年的心湖徹底失守。
蘇璃迎上他的視線,沒有閃躲,眼中的“愛意”幾乎要溢出來。她知道,這句話是最好的催化劑,能讓他在生死邊緣的沖擊下,卸下最后一道心防。
“我知道這很突然,”她低下頭,手指緊張地絞著繃帶,“可是剛才在下面,我以為我們要死了,我腦子里全是你的樣子……張先生,我……”
“別說了?!睆埰痨`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蘇璃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你……你是不是覺得我很隨便?”
張起靈看著她,目光復(fù)雜難辨。他從未被人如此直白地表達(dá)過情感,尤其是在這樣的生死關(guān)頭。蘇璃眼中的情意太過炙熱,讓他無法忽視,也無法拒絕。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蘇璃以為他會推開她,才聽到他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出去再說?!?/p>
蘇璃心中一喜,知道自己成功了。她點點頭,乖巧地松開手,卻在他不注意時,指尖飛快地劃過他包扎好的傷口——那里殘留著他的血液,帶著屬于他的、獨一無二的氣息。
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張起靈對她的情感,已經(jīng)不再是簡單的保護(hù)欲和探究,而是摻雜了更深、更復(fù)雜的東西。
走出帛書室時,蘇璃故意落后半步,看著張起靈的背影?;鸸鈱⑺纳碛袄煤荛L,肩膀上的繃帶在昏暗光線下顯得格外刺眼。
她知道,這場狩獵游戲,她已經(jīng)贏了第一步。
張起靈, 接下來,就讓我看看,你能為我瘋狂到什么程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