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楚棠是被餓醒的。
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還窩在沙發(fā)上，身上蓋著裴夜那件帶著淡淡涼意的外套。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金線，客廳里靜悄悄的，只有廚房傳來輕微的響動。
她揉著眼睛坐起來，外套滑落下去，鼻尖似乎還縈繞著他身上那種清冽的氣息。剛想喊人，就看見裴夜端著個盤子從廚房走出來，步伐有點僵硬，臉上帶著點小心翼翼。
盤子里擺著兩個煎蛋，一個焦黑得看不出形狀，另一個勉強能看出是圓形，邊緣卻翹得像只展翅的蝴蝶。
“醒了？”裴夜把盤子往茶幾上一放，語氣有點不自然，“查資料說，早餐吃雞蛋好?！?/p>
楚棠看著那兩個“藝術(shù)品”，嘴角抽了抽：“你……煎蛋的時候放油了嗎？”
“放了?！迸嵋裹c頭，一本正經(jīng)地指著那個焦黑的蛋，“這個放多了，炸鍋了。那個放少了，粘鍋了。”
楚棠扶著額頭嘆了口氣，起身走進廚房。灶臺上果然一片狼藉，鍋里還沾著黑乎乎的蛋渣，旁邊的油瓶倒在臺面上，灑了不少油。
“裴夜，”她轉(zhuǎn)頭看站在門口的男人，“你是不是對廚房有什么深仇大恨？”
昨天差點燒了廚房，今天煎個蛋能弄成這樣，再讓他折騰下去，她家廚房怕是要提前退休。
裴夜的耳根紅了，從口袋里掏出小黑本翻了兩頁：“資料上說步驟很簡單，先倒油，再敲蛋，翻面……”
“理論和實踐是兩碼事?！背哪闷疱佀㈤_始收拾，“算了，今天早餐我來弄，你去把黑本子里的‘煎蛋步驟’劃掉，這輩子都別碰這個了?！?/p>
裴夜沒說話，只是默默地走到她身邊，幫著遞洗潔精和抹布，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
楚棠手腳麻利地重新煎了兩個蛋，又熱了牛奶，簡單的早餐很快擺在桌上。她把那個勉強能看的煎蛋推到裴夜面前：“嘗嘗你的勞動成果?！?/p>
裴夜拿起叉子戳了戳，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又干又硬，還帶著點糊味。他偷偷看了眼楚棠盤子里金黃嫩滑的煎蛋，眼神里滿是羨慕。
“很難吃吧？”楚棠憋笑，把自己盤子里的煎蛋換給了他，“吃這個。”
裴夜愣了一下，沒動。
“快吃啊，涼了就不好吃了?！背拇叽俚?。
他這才拿起叉子，小口小口地吃起來，嘴角幾不可查地彎了彎。陽光落在他臉上，把他低頭吃飯的樣子勾勒得很柔和，一點都不像那個冷冰冰的死神。
楚棠看著他，突然想起昨晚他被恐怖片嚇到的樣子，心里有點癢，忍不住問：“你那黑本子里，除了記這些亂七八糟的，還記了啥？”
裴夜的動作頓了頓，把小黑本往身后藏了藏：“沒什么?！?/p>
“肯定有秘密?！背奶裘?，放下叉子就去搶，“讓我看看?！?/p>
裴夜反應很快，把本子舉得高高的。他個子比楚棠高不少，楚棠踮著腳尖跳了好幾次都夠不著，反而因為動作太急，不小心撞到他懷里。
淡淡的涼意包裹過來，帶著點陽光曬過的味道。楚棠的臉頰瞬間紅了，剛想后退，就聽見“啪嗒”一聲，小黑本掉在了地上， pages 散開了。
兩人都愣住了。
楚棠蹲下身去撿，恰好看到散落在最上面的一頁。上面沒有記什么步驟，也沒有評估報告，只有一行字，字跡算不上好看，卻很認真：
“楚棠今天笑了五次，比昨天多一次。草莓糖還剩三顆，明天要買。”
下面還畫了個歪歪扭扭的小草莓，旁邊標著個笑臉。
楚棠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軟軟的，甜甜的。她捏著那頁紙，抬頭看向站在面前的裴夜，他的臉爆紅，眼神躲閃著不敢看她，耳朵紅得快要滴血。
“這是……”她的聲音有點啞。
裴夜猛地搶過本子合起來，往口袋里一塞，轉(zhuǎn)身就想走，卻被楚棠拉住了手腕。
“裴夜，”她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問，“你是不是……很閑？”
放著死神的正經(jīng)事不干，天天記她笑了幾次，草莓糖剩幾顆，這也太離譜了。
裴夜被問得一愣，隨即一本正經(jīng)地說：“觀察你是任務(wù)的一部分?！?/p>
“觀察需要記這些？”楚棠揚了揚下巴，“我笑幾次跟‘好好活’有關(guān)系嗎？”
裴夜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耳根更紅了。
楚棠看著他這副樣子，突然就不逗他了。她松開手，轉(zhuǎn)身坐回椅子上，拿起叉子繼續(xù)吃早餐，嘴角卻忍不住往上揚。
原來那個冷冰冰的死神，也會做這么幼稚的事。
吃完早餐，楚棠收拾碗筷時，裴夜突然從身后遞過來一個東西——是那顆用冥界蛛絲編的小火苗掛件，被他用紅繩串了起來，變成了個項鏈。
“給你的?！彼穆曇粲悬c低，“戴著方便?！?/p>
楚棠接過來，冰涼的絲線滑過指尖。她把項鏈戴在脖子上，小火苗剛好落在鎖骨處，帶來一陣清涼的感覺。
“挺好看的。”她對著鏡子笑了笑。
裴夜看著她脖子上的掛件，眼神亮了亮，拿起小黑本低頭寫了句什么，嘴角帶著點淺淺的笑意。
楚棠看著他的側(cè)臉，心里突然覺得，有這么個天天圍著她轉(zhuǎn)、還愛記黑本子的“觀察員”，好像也不錯。
至少，他會記得她喜歡吃草莓糖，會笨拙地為她煎蛋，會把她的一舉一動都悄悄記在本子里。
這樣想著，她的心情像被陽光曬過的被子，暖烘烘的。
窗外的麻雀落在窗臺上嘰嘰喳喳地叫著，廚房里傳來嘩嘩的水聲，客廳里的時鐘滴答滴答地走著，一切都慢得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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