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鏡的蓮池翻涌著熱浪。
錦覓舉著偷來的蓬羽,被一團烈火追得團團轉(zhuǎn),嘴里還嚷嚷著“你這只火鳥好沒禮貌”。而那團烈火里,旭鳳的紅衣身影漸漸凝實,鳳眸里滿是被打擾的不耐,掌心的火焰卻總在靠近錦覓時收了三分——他認(rèn)出了她眉心的霜花印記,那是花神之女獨有的標(biāo)識。
“放肆!竟敢擅闖花界水鏡!”長芳主帶著眾芳主趕來,靈力與旭鳳的火焰撞在一起,激起漫天水汽,整個水鏡都晃了晃。
混亂中,誰也沒注意到,忘川石旁的幽冥藤結(jié)界,被剛才的靈力震蕩撕開了道更大的口子。
錦殊縮在石后,看著眼前的亂象,心跳得像擂鼓。發(fā)間的彼岸花魂劇烈顫動,暗紅的光指向結(jié)界外,像在催促她快走。
她知道,這是最好的機會。
“錦覓,我走啦!”她對著混亂的方向喊了一聲,不等回應(yīng),就貓著腰鉆出結(jié)界,紅衣身影瞬間融入水鏡外的迷霧里。
潤玉站在山澗的老槐樹下,指尖的山茶花手鏈紅得發(fā)燙。
他能感覺到,那縷纏繞在手鏈上的彼岸花魂,正帶著熟悉的氣息朝他靠近,像歸巢的雀鳥。千年等待,終于要迎來真正的同行。
“她來了?!卞E_燼的聲音里帶著壓抑不住的雀躍,比當(dāng)年在南境看到第一朵茶花綻放時還要激動。
話音未落,迷霧里就沖出個紅衣身影,因為跑得太急,再次“咚”地撞進他懷里。
這次,潤玉穩(wěn)穩(wěn)地接住了她。
錦殊抬起頭,額前的碎發(fā)沾著霧水,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潤玉!我出來了!”
她的發(fā)間,彼岸花魂與他腕間的手鏈同時亮起,紅與暗紅交織成圈,將兩人籠罩其中。這一次,沒有結(jié)界阻隔,沒有隕丹壓制,兩界魂靈的共鳴清晰而熱烈,像兩團終于匯合的火焰。
“慢點跑?!睗櫽裉嫠魅グl(fā)間的霧水,指尖觸到她發(fā)燙的耳垂,兩人都微微一顫,“沒人會再攔著你了?!?/p>
錦殊看著他眼底的溫柔,突然想起水鏡里的混亂,擔(dān)憂地問:“錦覓她……”
“旭鳳不會傷她。”潤玉輕聲道,他知道旭鳳的性子,看似張揚,實則重情,“長芳主們會護著她的?!?/p>
他頓了頓,牽起她的手:“我們先離開這里,去一個沒人能找到的地方?!?/p>
兩人沿著山澗往下走,月光透過樹梢灑下來,在地上織成斑駁的網(wǎng)。
錦殊好奇地打量著人間的一切——干裂的土地,枯黃的草木,偶爾飛過的寒鴉。她在水鏡里見慣了繁花,從未想過外面的世界如此蕭索。
“這里……怎么沒有花?”她忍不住問,指尖劃過一株枯槁的野草。
潤玉的腳步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沉重:“先花神隕落時,花界以花神令禁了六界花開,凡界已千年未見繁花了?!?/p>
錦殊愣住了:“就因為……我娘?”
“是花界的哀思,卻讓凡界遭了千年饑荒?!睗櫽褫p聲說,“怨氣積攢,早已成了六界的業(yè)力?!?/p>
他沒說的是,這千年業(yè)力里,也藏著澹臺燼跨越時空的執(zhí)念,藏著他們重逢的契機。
錦殊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發(fā)間的彼岸花魂輕輕蹭著她的指尖,像在安慰。她突然握緊潤玉的手:“我們可以讓花開的,對不對?我是花神的女兒,我應(yīng)該能做到?!?/p>
潤玉看著她眼里的光,像看到了當(dāng)年那個為護茶林燃盡自己的莫小小。他反握住她的手,堅定地說:“嗯,我們一起?!?/p>
山澗盡頭,有座廢棄的土地廟。
潤玉用靈力拂去蛛網(wǎng),點燃枯枝取暖?;鸸馓S,映得兩人的影子在墻上依偎在一起。錦殊靠在他身邊,聽他講天界的星河,講南境的茶林,講那些她錯過的千年光陰。
“原來你等了我這么久?!彼p聲說,心里又酸又暖。
“不久?!睗櫽窨粗l(fā)間的彼岸花魂,“只要結(jié)局是你,再久也值得。”
手鏈與花魂再次共振,紅光透過廟門,映亮了外面的一小片土地。奇妙的是,那片土地上,竟有嫩芽破土而出,頂著露珠,像極了含苞的花骨朵。
錦殊驚喜地指著嫩芽:“你看!它們要開了!”
潤玉望著那抹新綠,眼底漾開笑意。
他知道,這只是開始。當(dāng)兩界的花魂真正相融,當(dāng)禁花的業(yè)力被化解,這蕭索的人間,終會迎來屬于他們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