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窗外的陽光漸漸移了位置,姜宓還維持著癱坐的姿勢,背靠著床沿,指尖一遍遍撫摸著信上他的字跡。眼淚早已哭干,眼眶只剩下干澀的疼,雙眼空洞地望著前方,像個被抽走了靈魂的娃娃。
樓下傳來車門關(guān)閉的聲響時,她毫無反應(yīng)。
陳哲遠站在別墅門外,目光掃過那三個保鏢,問道。
陳哲遠她呢?
他聲音里帶著趕路的疲憊,卻難掩急切。
保鏢們面面相覷,為首的那個嘆了口氣,語氣悶悶的:“小姐在房間里哭……哭了好久了?!?/p>
陳哲遠的心猛地一沉,第一個念頭就是張凌赫對她做了什么。他沒再追問,長腿一邁就沖進別墅,大步流星地沖上二樓。
臥室門虛掩著,能看到里面地上坐著的人影。陳哲遠的腳步倏地放慢,放輕,一點點推開門。
他看到姜宓背對著門口,孤零零地坐在地板上,背脊單薄得像一片隨時會被風(fēng)吹走的葉子。陽光落在她發(fā)頂,卻照不進她周身那片死寂的落寞,脆弱得像一碰就會碎掉。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蟄了一下,又酸又軟。
陳哲遠放輕腳步走過去,在她身邊蹲下,聲音放得極柔,像怕驚擾了易碎的夢境。
陳哲遠宓宓?
姜宓緩緩抬起頭,蒼白的臉頰上印著明顯的淚痕。當她的視線對上陳哲遠時,那雙空洞了許久的眼睛終于亮了起來,像迷路的孩子突然找到了歸處。
她沒說別的,只是張開雙臂,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還裹著化不開的委屈。
姜宓抱我
那兩個字輕輕的,卻像羽毛搔在陳哲遠心上最軟的地方。他幾乎是立刻就伸出手,將她從冰涼的地板上打橫抱起。姜宓順勢圈住他的脖子,把臉埋進他頸窩,鼻尖蹭到他干凈的襯衫領(lǐng)口,熟悉的溫和氣息包裹過來,緊繃了許久的神經(jīng)終于松了松,眼淚又不爭氣地涌了上來,卻只是無聲地掉著。
陳哲遠抱著她走到床邊坐下,讓她穩(wěn)穩(wěn)地靠在自己懷里,一只手輕輕拍著她的背,像安撫受了驚的小動物。
陳哲遠我回來了,別怕…有我呢。
姜宓沒說話,只是把他抱得更緊了些,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從這團混亂的情緒里抓住一點安穩(wěn)的依托。
陳哲遠進門時就注意到了她手里攥著的信紙,邊角已經(jīng)被揉得發(fā)皺。此刻抱著她,那信紙就夾在兩人中間,他能清晰地看到上面洇開的淚痕,還有上面的字。
他什么都沒問,只是抬手輕輕拂開她額前凌亂的碎發(fā),指腹溫柔地擦過她眼下的淚痕。懷里的人還在微微發(fā)顫,依賴地貼著他尋求暖意。
陳哲遠的心像被泡在溫水里,又軟又脹。他知道張凌赫來了,知道他們之間一定發(fā)生了什么,但此刻,他只看得見姜宓眼底的脆弱和委屈。
他低頭,唇輕輕碰了碰她的發(fā)頂,聲音溫和得像一汪清泉
陳哲遠累了吧?要不要躺會兒?我陪著你。
姜宓在他懷里搖了搖頭,把臉埋得更深
陳哲遠便不再說話,只是保持著抱著她的姿勢,任由她汲取著自己身上的溫度。他的目光落在那封信上,眸色沉了沉,卻終究沒提一個字——現(xiàn)在的姜宓,需要的不是追問,而是安穩(wěn)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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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宓在陳哲遠懷里待了很久,直到姜宓的呼吸終于平穩(wěn)下來。她動了動,從陳哲遠頸窩抬起頭,眼眶依舊紅著,卻比剛才多了幾分清明。
姜宓我想……跟你說點事
她開口,聲音還有些沙啞
陳哲遠低頭看著她,眼底滿是溫和的縱容
陳哲遠嗯,我聽著
姜宓吸了吸鼻子,指尖無意識地絞著他的襯衫衣角。
姜宓張凌赫……他回來了
她頓了頓,像是在整理混亂的思緒,慢慢把那些被塵封的過往、今天的爭執(zhí),還有那封信里的內(nèi)容,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了出來。沒有刻意偏袒誰,只是平鋪直敘,把那些連自己都理不清的情緒,攤開在他面前。
說到最后,她的聲音又低了下去。
姜宓以前的事,他的苦衷,我現(xiàn)在才知道……可我現(xiàn)在身邊是你啊
她抬頭看向陳哲遠,眼里帶著歉意和不安。
姜宓對不起,讓你卷進這些事里。
陳哲遠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也沒有露出驚訝或憤怒的神色。等她說完,他才抬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動作溫柔得不像話。
陳哲遠傻瓜,跟我說什么對不起。
他看著她泛紅的眼睛,認真地說。
陳哲遠過去的事,不是你的錯。他有他的難處,你有你的選擇,都很正常。
姜宓那你……
姜宓咬著唇,不敢問下去。
陳哲遠卻笑了笑,眼底的溫柔里多了幾分堅定。
陳哲遠宓宓,我喜歡你,是因為你是你。不管張凌赫回不回來,不管過去發(fā)生過什么,我的心意永遠不會變。
他握住她的手,輕輕捏了捏。
陳哲遠我永遠屬于你。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溫暖而安靜。姜宓看著他澄澈的眼睛,心里那片被攪亂的湖,仿佛被這溫柔的目光輕輕撫平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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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庫里南平穩(wěn)地行駛在公路上,車廂里安靜得只能聽見引擎的低鳴。
張凌赫靠在后座,目光落在窗外飛逝的景物上,側(cè)臉線條冷硬,看不出情緒。
前排的孔特助拿著平板,低聲匯報著最新消息,說到最后,語氣頓了頓:“陳總……陳哲遠已經(jīng)回樂山了,剛進了姜小姐的別墅。”
張凌赫掀起眼皮,眸色沉了沉,卻沒說話。
孔特助覷著他的神色,補充道:“看他那樣子,應(yīng)該是急著趕回去的,會議只開了一半就提前離場了?!?/p>
張凌赫終于動了動,他靠向椅背,閉上眼,聲音聽不出喜怒。
張凌赫知道了
車廂里再次陷入沉默??滋刂嗄?,自然知道這位老板此刻心里未必平靜——陳哲遠的出現(xiàn),無疑給事情添了更多變數(shù)。
過了半晌,張凌赫才緩緩開口,聲音帶著點冷意。
張凌赫通知下去,把張家那些老東西的收尾工作加快,三天內(nèi),我要徹底騰出手。
孔特助立刻應(yīng)道:“是,張總。”
張凌赫睜開眼,看向窗外那片刺眼的陽光,眼底閃過一絲勢在必得。
陳哲遠回來了又如何?
屬于他的人,他遲早要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