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簾灑進房間,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聽見母親在廚房忙碌的聲音。鍋鏟碰撞的清脆聲響中夾雜著她特有的起床號令:"宋滿,起床了!再不起來早飯都涼了!"
我慢吞吞地穿好衣服,剛走到廚房門口,母親就塞給我一個熱乎乎的饅頭,"快去賀青家看看,那孩子肯定又賴床了。趙姨喊不動他,你去幫幫忙。"
我撇撇嘴,咬了一口饅頭,甜絲絲的紅豆餡在嘴里化開。"又是我去,他自己沒長腿嗎?"我小聲嘟囔著,卻還是乖乖往門外走。
"誰讓你比他大一天呢?當姐姐的要有擔當。"母親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不容反駁的堅定。
我翻了個白眼,心想就大一天也算姐姐?賀青那家伙可從來沒把我當姐姐看過。推開賀青家的院門,迎面就看見賀龍叔叔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正就著咸菜喝稀飯。他抬頭看見我,臉上的皺紋立刻舒展開來。
"宋妮來啦!"賀叔叔的大嗓門震得我耳朵嗡嗡響,"來來來,坐下一起吃!"
"不用了叔叔,我來叫賀青起床。"我禮貌地回答,眼睛卻忍不住往桌上瞟——賀叔叔家的咸菜看起來比我家的香多了。
剛走到賀青房門口,就聽見趙姨溫柔得能滴出水來的聲音:"小青,該起床了哦,再不起來要遲到了..."
房間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接著是賀青悶悶的回應(yīng):"媽...再睡五分鐘..."
趙姨轉(zhuǎn)頭看見我,眼睛一亮,像看到救星似的把我拉過去,"小滿來啦,快幫阿姨叫醒這個懶蟲。"
我二話不說,沖進房間一把掀開賀青的被子。陽光立刻灑在他蜷縮的身體上,他穿著印有奧特曼圖案的睡衣,頭發(fā)亂得像雞窩。
"??!"賀青猛地坐起來,手忙腳亂地抓被子,"宋滿你干什么!我是男生!"
"男生了不起?。?我雙手叉腰,"你看看都幾點了?再不起來我往你被窩里倒冷水!"
賀青氣鼓鼓地瞪著我,那張臉即使在剛睡醒的懵懂和生氣中也透著一股子難以忽視的俊俏。
他的骨相生得太好,鼻梁挺直,下頜線雖然還帶著點嬰兒肥的圓潤感,但已經(jīng)能看出未來清晰的輪廓,像用最干凈的線條勾出來似的。尤其那雙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瞳仁又黑又亮,此刻因為惱怒瞪得溜圓,長長的睫毛像小刷子一樣撲閃撲閃,硬是把生氣都襯得帶了幾分生動。我心里撇撇嘴,不得不承認,這家伙從小就是個“禍水”胚子,難怪班上的小女生總愛偷偷看他。
“你就會欺負我……”賀青嘟囔著,聲音里還帶著沒睡醒的沙啞,慢吞吞地開始扯衣服。
"你就會欺負我..."賀青嘟囔著,慢吞吞地開始穿衣服。
"誰欺負誰啊?"我氣得跺腳,"要不是你天天賴床,我用得著大清早跑來叫你嗎?"
賀青穿好校服,突然沖我做了個鬼臉,"略略略,反正我媽最喜歡你,你一來她就高興。"
我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孩子氣逗笑了,伸手去揪他耳朵。他靈活地躲開,我們就這樣在房間里追打起來,直到趙姨端著早飯進來才停下。
"兩個小祖宗,別鬧了,快吃飯。"趙姨笑著搖頭,把熱騰騰的包子放在桌上。
吃完早飯,我和賀青一起往學校走。清晨的小縣城安靜而美好,路邊的梧桐樹上,麻雀嘰嘰喳喳地叫著。賀青走在前面,書包斜挎在肩上,時不時踢一腳路邊的小石子。
"喂,昨天的數(shù)學作業(yè)最后一題你做出來了嗎?"我突然問道。
賀青頭也不回,"做了啊,很簡單。"
我咬了咬嘴唇。那道題我花了整整一個小時,最后還是做錯了。賀青卻只用了十分鐘就解出來了,這太不公平了。
"怎么?你不會?"賀青突然轉(zhuǎn)身,倒退著走路,臉上帶著欠揍的笑容,"要不要我教你啊,宋姐姐?"
"誰要你教!"我加快腳步超過他,"我...我只是隨便問問!"
賀青小跑著追上來,從書包里掏出作業(yè)本,"喏,給你看。不過..."他狡黠地眨眨眼,"你得叫我一聲'賀哥哥'。"
"想得美!"我氣得臉頰發(fā)燙,伸手就要打他。賀青靈活地躲開,笑著往前跑去。
我們就這樣打打鬧鬧地到了學校。剛進教室,我就看見林雨婷像只花蝴蝶一樣飛過來,一把挽住賀青的胳膊。賀青不自在的往后一側(cè),退了一步。
"班長!這道題我不會,你教教我嘛~"林雨婷的聲音甜得發(fā)膩,她今天扎了兩個小辮子,上面還綁著粉色的蝴蝶結(jié)。
賀青認真的看了看她不會的題,余光看了我一眼,但還是被林雨婷拉走了。我氣呼呼地走到自己的座位,把書包重重地摔在桌上。
"怎么了這是?"我的后桌許然探頭過來,"又跟你的'小竹馬'吵架了?"
"誰跟他是竹馬!"我咬牙切齒,"他就是個討厭鬼!"
許然了然地笑了笑,從書包里掏出一個小盒子,"別管他們了,看我?guī)Я耸裁??蜜蜂蛋!中午我們一起去操場邊上養(yǎng)蜜蜂吧?"
我正要答應(yīng),突然感覺有人站在我旁邊。抬頭一看,賀青不知什么時候擺脫了林雨婷,正皺眉看著許然手里的盒子。
"養(yǎng)蜜蜂?宋小滿,你瘋了嗎?被蟄了怎么辦?"賀青一臉擔憂。
"要你管!"我故意把盒子搶過來,"蟄也是蟄我,關(guān)你什么事?"
賀青聳聳肩,"行行行,蟄你蟄你。"他轉(zhuǎn)身要走,又回頭補充道,"不過到時候可別哭著找我?guī)兔Α?
我正要回嘴,上課鈴突然響了。第一節(jié)是數(shù)學課,我的心情立刻跌到谷底。李老師是個六十多歲的老先生,戴著厚厚的眼鏡,最可怕的是他喜歡隨機點名讓學生上臺做題。
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翻開課本,祈禱今天不要被點到。然而天不遂人愿,李老師推了推眼鏡,目光掃過教室:"
"宋滿、許然、林雨婷,上來做練習三的第五題。"
李老師的聲音像一道驚雷劈在我頭頂。我機械地站起來,雙腿發(fā)軟地走向黑板。粉筆在手里直打滑,那道應(yīng)用題的數(shù)字像一群不聽話的螞蟻,在我眼前亂爬。
我偷偷往旁邊瞥了一眼,林雨婷已經(jīng)寫了大半,字跡工整得像印刷出來的。她察覺到我的目光,突然用手捂住自己的答案,沖我得意地挑了挑眉。
"某些同學不會做就別偷看別人的。"她故意說得全班都能聽見。
我的臉頓時燒了起來,手指在粉筆上掐出了白印。許然在旁邊沖我使眼色,我們這對"數(shù)學笨蛋"用眼神交流著絕望。
"兩個小姑娘長得都漂漂亮亮的,怎么腦子都不好使?"李老師背著手在我們身后踱步,聲音里帶著明顯的失望。
我的眼眶開始發(fā)熱。教室里安靜得可怕,我能聽見后排同學翻書的聲音。李老師突然敲了敲講臺:
"為了你們耽誤的這1 分鐘,全班45個同學每人一分鐘,就是45分鐘。來,當著全班的面道歉。"
我的手指緊緊攥住衣角,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安然倒是滿不在乎地站著,還偷偷拉了拉我以示安慰。
就在我羞得恨不得鉆到地縫里時,忽然對上了賀青的目光。他皺著眉頭看我,突然舉起了手。
"老師,這道題我會解。"
李老師點點頭,賀青大步走上講臺。他經(jīng)過我身邊時,我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還聽見他小聲說了句:"笨蛋,我昨天不是教過你類似的題嗎?"
賀青的解題步驟干凈利落,李老師的表情漸漸緩和。"很好,賀青同學請回座位。"他轉(zhuǎn)向我和許然,"你們兩個也回去吧,下次認真聽講。"
我低著頭快步往回走,眼淚模糊了視線。走到第三排時,我鬼使神差地就要往別人的座位上坐。
"哈哈哈宋滿連自己座位都找不到了!"一個男生笑得特別大聲。我的臉唰的一下紅了
我的眼淚終于掉了下來。就在這時,教室里突然響起"咣當"一聲巨響。我回頭看見那個大笑的男生四仰八叉地坐在地上——他的凳子翻了。
賀青笑瞇瞇地伸手拉他起來:"不好意思啊,腳滑了。"他說得一臉真誠,卻在扶起對方時故意又絆了他一下,惹得全班哄堂大笑。
我低著頭溜回座位,把發(fā)燙的臉深深埋進臂彎里,眼淚悄悄打濕了袖口。下課鈴響起時,有人輕輕戳了戳我的肩膀。
"喏,別哭了。"賀青別扭地把一顆水果糖推到我桌上,聲音刻意壓低,"昨天剛教過你的題都不會做,笨死了。"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下午來我家,我再教你一遍。"
我猛地抬起頭,正對上他皺著眉頭的樣子。陽光從他背后照過來,那顆水果糖的包裝紙折射出刺眼的光,晃得我眼睛發(fā)酸。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怎么也教不會的笨蛋——這讓我心里那點倔強突然就冒了出來。
"誰要你教!"我抓起糖就往他身上扔,糖紙在空中劃出一道閃亮的弧線,"你肯定又在心里笑話我!"
賀青手忙腳亂地接住糖,那雙總是帶笑的眼睛里燃起小火苗。"你!"他氣得聲音都變了調(diào),白皙的臉漲得通紅,"不識好人心!就會窩里橫!"
我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但又不肯認輸,只能死死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教室里突然安靜下來,周圍的同學都偷偷往這邊看。我感覺更委屈了——明明是我被老師當眾批評,現(xiàn)在反倒成了我在無理取鬧。
賀青看我這樣,表情突然松動了一下。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被前排的林雨婷打斷了。
"班長,這道題..."林雨婷轉(zhuǎn)過身,看到我們劍拔弩張的樣子,聲音戛然而止然后又扭過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