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一夜未眠。

沈硯那條短信像冰冷的鎖鏈纏在脖子上?？謶謮旱盟贿^氣，但更深的是一種被逼到絕境的麻木。逃？能逃到哪里？沈硯有無數(shù)種方法找到他，碾碎他剛起步的事業(yè)，甚至牽連朋友。陳默的憤怒和關(guān)心還歷歷在目，他不能連累兄弟。

清晨，他像個提線木偶，把自己收拾干凈，走向云鼎大廈。每一步都重如千斤。

項目辦公室氣氛壓抑。同事看他的眼神帶著探究和小心翼翼。昨天總裁辦公室門口的騷動顯然傳開了。林野低著頭，避開所有視線，坐到自己的工位，打開電腦，屏幕的光刺得他眼睛發(fā)疼。

“林設(shè)計師?！鄙虺幍穆曇粼谏砗箜懫穑届o無波。

林野身體瞬間繃緊，指尖冰涼。他僵硬地轉(zhuǎn)過身。

沈硯站在幾步外，西裝筆挺，一絲不茍，仿佛昨晚那個暴戾強吻的人從未存在。他手里拿著一個文件夾，目光落在林野臉上，審視著那掩飾不住的蒼白和眼底的血絲。

“昨晚休息得不好？”沈硯的語氣聽不出情緒，像在談?wù)撎鞖狻?/p>

林野喉嚨發(fā)緊，說不出話，只勉強搖了搖頭。

“項目進度不能耽誤。”沈硯把文件夾放在林野桌上，“這是市場部剛反饋的緊急需求，優(yōu)先級最高。今天下班前，我要看到修改后的完整方案?！?/p>

文件夾很厚。林野知道，這意味著他今天別想離開這棟樓半步。這是懲罰，是警告，更是沈硯無聲的宣告——你在我掌心里。

“明白?！绷忠暗穆曇舾蓾硢?，像砂紙摩擦。

沈硯沒再說話，目光在林野紅腫未消的唇上停留了一瞬，轉(zhuǎn)身離開。那眼神平靜，卻讓林野如墜冰窟。

整個上午，林野強迫自己盯著屏幕，手指機械地操作。設(shè)計圖在眼前模糊成一片混亂的色塊。沈硯的氣息、那個吻的觸感、陳默被拖走的畫面，不受控制地在腦海里輪番轟炸。他幾次沖到衛(wèi)生間干嘔，卻只吐出苦澀的膽汁。

手機屏幕在口袋里無聲地亮起又暗下。是陳默。林野不敢接。他怕聽到陳默的聲音會崩潰，更怕沈硯無處不在的眼線發(fā)現(xiàn)他們聯(lián)系。他只能一遍遍看著陳默發(fā)來的信息：

> **“野子！回話！急死我了！”**

> **“姓沈的有沒有再為難你？你在公司嗎？”**

> **“別怕！哥在想辦法！”**

每一次震動都像針扎在林野心上。他蜷縮在隔間里，把頭埋進膝蓋，無聲地顫抖。巨大的孤獨感和無助感幾乎要將他吞噬。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自己被困住了，困在這個由沈硯一手打造的、名為“工作”的華麗囚籠里。

陳默一拳砸在廉價的出租屋墻壁上，指關(guān)節(jié)滲出血絲。憤怒和無力感像毒蛇啃噬著他。林野不接電話，不回信息，像人間蒸發(fā)。沈硯那座該死的云鼎大廈，對他而言如同銅墻鐵壁。

他不能坐以待斃。

他撥通了蘇晴的電話，聲音嘶?。骸疤K晴！野子出事了！沈硯那個畜生……他、他強吻了野子！就在他辦公室！我看見了！我他媽……我沖進去想揍他，被他的人扔出來了！野子現(xiàn)在被他控制著，電話不接，信息不回！怎么辦？”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然后傳來蘇晴倒吸冷氣的聲音，接著是壓抑的怒火：“這個混蛋！比我想的還要無恥！” 她迅速冷靜下來，“陳默，你現(xiàn)在在哪？別沖動！沈硯不是我們能硬碰硬的?！?/p>

“我知道！可野子怎么辦？他那個樣子……”陳默想起林野崩潰的樣子，心像被揪住。

“我們得幫他，但要用腦子?！碧K晴的聲音異常冷靜，“硬闖沒用。我們需要證據(jù)，需要讓他知道有人盯著他，讓他不敢肆無忌憚?！?/p>

“證據(jù)？”陳默一愣。

“對。林野的狀態(tài)，沈硯對他的特殊‘關(guān)注’，還有昨天辦公室的沖突……想辦法收集一切可能的蛛絲馬跡。錄音，照片，目擊者……任何能證明沈硯對林野進行騷擾和脅迫的東西！”蘇晴思路清晰，“另外，林野現(xiàn)在最需要的是心理支持。我們必須讓他知道，他不是一個人，我們不會放棄他。但聯(lián)系要小心，沈硯肯定盯著他?！?/p>

陳默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好！我明白！我去想辦法接近野子公司的人，看看能不能套出點話！你那邊……”

“我有我的辦法?！碧K晴的聲音帶著一絲決絕，“我會再去一趟啟宸。以合作方的身份。我要親眼看看林野的狀態(tài)，也看看沈硯……到底想干什么。既然他喜歡‘觀察’，那就讓他也嘗嘗被觀察的滋味?！?/p>

掛了電話，陳默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翻出手機通訊錄，開始篩選可能和啟宸項目組有聯(lián)系的朋友。憤怒解決不了問題，他要幫野子，就得比沈硯更狡猾。

下午，蘇晴再次踏入云鼎大廈。她以討論一個關(guān)聯(lián)項目的廣告策劃案為由，預(yù)約了市場部的人。她刻意挑選了離項目辦公室不遠的會議室。

等待的間隙，她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很快，她看到了林野。他正抱著一疊厚厚的文件，從茶水間出來，臉色蒼白得嚇人，眼下是濃重的青黑，走路都有些飄忽。僅僅一天，他整個人像被抽干了精氣神，陽光蕩然無存，只剩下疲憊和麻木的軀殼。

蘇晴的心狠狠一沉。

更讓她心頭發(fā)緊的是，她看到沈硯的身影出現(xiàn)在走廊盡頭。他似乎只是路過，目光卻精準(zhǔn)地鎖定了抱著文件的林野。他沒有停留，但那眼神——專注、冰冷、帶著一種評估所有物的意味——像毒蛇的信子，讓蘇晴隔著距離都感到一陣寒意。他果然在監(jiān)視。

林野似乎也感覺到了背后的視線，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腳步更快地消失在項目辦公室門口。

蘇晴攥緊了拳頭。沈硯的掌控欲，比林野描述的更令人窒息。這根本不是追求，是狩獵，是圈禁。

她的“觀察”很快有了結(jié)果。在和市場部經(jīng)理討論時，她狀似無意地提起：“對了，聽說星躍項目最近進度很趕？剛才好像看到主設(shè)計的林先生，狀態(tài)似乎不太好？”

市場部經(jīng)理是個精明人，聞言立刻露出謹慎的表情，打著哈哈：“啊，項目嘛，壓力大點正常。沈總對質(zhì)量要求高，林設(shè)計師很負責(zé)，加班加點趕工呢?！?話里話外，透著對沈硯的敬畏和對林野處境的回避。

蘇晴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林野的處境艱難，且被沈硯以工作之名牢牢控制。沈硯的影響力在公司內(nèi)部根深蒂固。

離開啟宸時，蘇晴的心情異常沉重。她拿出手機，給林野發(fā)了一條經(jīng)過斟酌的信息：

“林野，看到你了。知道你很難。別硬撐，身體最重要。記住，你不是一個人。我和陳默都在。想辦法保護好自己。在找證據(jù)，等我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