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中的宮道像被血泡過,每塊青磚都滲著暗紅。楚明瀾抱著胎兒走在空蕩蕩的回廊里,身后留下一串濕漉漉的腳印——不是水漬,是正在融化的銀鈴粉末。
白貓蹲在飛檐上,金瞳倒映著她逐漸透明的左手。懷中的胎兒突然發(fā)出笑聲,小手抓住她一縷頭發(fā)。發(fā)絲在觸碰的瞬間化作金線,纏上嬰兒腕間,結(jié)成與蕭景珩一模一樣的龍紋。
"原來如此..."楚明瀾撫過自己正在消散的右腿,"你們要的不是替命,是借骨重生。"
遠(yuǎn)處傳來鐘聲,驚起滿庭烏鴉。黑羽紛飛中,她看見欽天監(jiān)的尸體掛在宮門上,頭皮被整個(gè)剝下,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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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宮的柏木棺自己打開了。
楚明瀾將胎兒放入棺中,棺底突然浮出七顆釘子——正是釘過那些嬰孩心口的桃木釘。她剛要后退,胎兒突然抓住她衣襟。觸碰的剎那,記憶如潮水涌來:
二十年前的雨夜,母親將一對(duì)孿生女嬰分別塞進(jìn)不同襁褓。一個(gè)送進(jìn)楚府,另一個(gè)...交給了穿龍袍的少年。
"阿姐..."胎兒口吐人言,聲音與井底呼喚一模一樣,"你腕上的不是咒印,是契約啊。"
白貓突然慘叫一聲,金瞳流出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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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明瀾在御書房找到了蕭景珩。
帝王安靜地伏在案上,仿佛睡著般握著半塊玉玨。她伸手觸碰的瞬間,龍袍如灰燼散落,露出底下森森白骨——頭蓋骨天靈蓋處,釘著根金針。
妝奩里的朱砂胭脂突然炸裂,血霧中浮現(xiàn)出父親的身影:"瀾兒,看仔細(xì)。"
白骨右手無名指上套著枚戒指,內(nèi)圈刻著"沅"字。楚明瀾突然明白為何蕭景珩總在頭痛時(shí)喊這個(gè)名字——那根本不是他的妹妹,是他親手殺死的...未婚妻。
白貓躍上書案,一爪拍碎了頭骨。藏在顱腔里的紙條飄出,上面是母親的筆跡:"以女之骨,承龍之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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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籠罩皇城時(shí),楚明瀾站在太和殿屋脊上。
懷中的胎兒已長成三歲孩童模樣,正把玩著從蕭景珩骨頭上取下的金針。白貓蹲在她肩頭,金瞳映出宮墻上正在移動(dòng)的影子——那些被"紅顏咒"殺死的妃嬪,正一個(gè)接一個(gè)從井里爬出來。
"阿娘。"孩童突然開口,聲音蒼老得像百歲老人,"該去收債了。"
他小手一揮,楚明瀾透明的身體突然凝實(shí)。腕間符文脫落,化作金粉在空中組成巨大的貓形圖騰。宮墻下的尸體們齊齊跪拜,每具尸體的手腕內(nèi)側(cè),都浮現(xiàn)出相同的朱砂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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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shí)的更鼓響徹空城。
楚明瀾抱著孩子走進(jìn)金鑾殿,白貓跟在身后拖出一道血痕。龍椅上坐著個(gè)穿嫁衣的女子,蓋頭下傳來沈貴妃的笑聲:"妹妹來遲了..."
蓋頭掀開的剎那,楚明瀾將金針刺入對(duì)方眉心。嫁衣如蛻皮般脫落,露出里面千瘡百孔的身體——那是無數(shù)張人臉拼成的怪物,每張臉都在尖叫。
孩童咯咯笑著撲上去,開始大快朵頤。白貓躍上龍椅,金瞳漸漸化作人眼。楚明瀾撿起滾落在地的玉璽,印在自己心口。
"從今日起。"她抹去眼下血淚,"本宮就是咒。"
宮門外,新一輪的紅月正緩緩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