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懷哥哥,藥灑了呢?!?/p>
蘇音垂眸,聲音哽咽。
“灑了那就別喝了?!?/p>
予明懷單膝跪地,然后將瓷片從她的繡花鞋上撿走。
這一幕,可把那兩個小和尚給嚇得夠嗆的。
“明懷法師,我們來撿就好。”他們就想幫忙。
“不用,”予明懷聲音涼淡,不帶溫度,“往后,軟骨散不必再端給公主?!?/p>
“可是,皇上那邊……”小和尚語氣猶豫。
“我自會解釋。退下吧?!庇杳鲬巡蝗葜靡伞?/p>
兩個小和尚誠惶誠恐地應(yīng)了一聲,就趕緊離開。
“明懷哥哥,臟。”
蘇音心疼壞了,她輕聲開口,就想阻攔予明懷。
“無妨?!庇杳鲬崖曇舻统痢?/p>
他耐心地幫她把繡花鞋上的水漬給擦干凈。
絲毫沒有察覺到,蘇音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的眼神……
只有涼薄。
在予明懷抬頭的時候,蘇音那雙好看的眸子,涼意散開,只剩乖巧和疼惜。
“明懷哥哥,你是不是心疼我,所以才不給我喝軟骨散??墒歉富誓沁?,會不會怪罪你?”
她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袖子,眼睛染上一陣霧氣,又想哭了。
“真是個小哭包?!庇杳鲬演p嘆一口氣,然后便抬手將她眉心的褶皺給撫平。
“這些事情,我都能處理好,你不必憂心。”
他的聲音,平和,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溫柔。
蘇音垂眸,似在糾結(jié)什么,最后還是沒有再說話了。
“你頭發(fā)亂了,我給你挽發(fā)可好?”突然,予明懷又開口了。
蘇音猛的抬頭。
她微微吞了一下口水,小手不安的攪著。
“明懷哥哥,真的可以嗎?你……你為何突然要替我挽發(fā)?”
予明懷指尖捏緊。
其實(shí),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說出這句話。
大抵是因?yàn)椤蝗幌氲剿埳蠈懴碌哪切┰竿税伞?/p>
“你可是不愿?”他故作嚴(yán)肅地反問。
“愿意愿意,自然是愿意了。”蘇音瘋狂點(diǎn)頭。
她主動挽著他的手臂,將他帶著往屋里走,生怕他反悔。
“我知道你這里定然是沒有梳子的?!?/p>
蘇音輕笑道,然后就從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了一把木梳。
她乖乖坐在凳子上,然后期待地對身后人說:“明懷哥哥,我準(zhǔn)備好了。”
予明懷的手指緊緊攥著那把木梳,然后抬手。
她的頭發(fā)烏黑柔滑,指腹劃過她的秀發(fā),她舒服地瞇了瞇眼睛。秀發(fā)被撩起,予明懷可以看到少女頸部纖細(xì),肌膚如凝脂。
“明懷哥哥,你可知道在尋常人家中,男子給女子挽發(fā),意味著什么嗎?”
少女眸子起了期待之色。
予明懷的手微微一頓,沒有說話。
蘇音便自言自語:“意味著……他們想白頭偕老?!?/p>
白頭偕老?
這四個字在予明懷耳中回蕩,似一把鉤子,將他的心勾了又勾。
可下一瞬,他又聽到少女自嘲道:“怎能白頭偕老?將死之人,怎求白頭偕老?”
“好了,明懷哥哥,你該去忙了。謝謝你給我挽發(fā)?!?/p>
蘇音轉(zhuǎn)過身來,她已經(jīng)將自己的落寞給藏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
那么木梳也被她不經(jīng)意間奪了回去。
明明一直是她在念著他的,怎么現(xiàn)在卻變成他將她給趕走了呢?
予明懷心中好笑,但也只當(dāng)她是耍起小性子。
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說:“好,荷香就在外面守著,你若有事,找她便是了?!?/p>
“嗯?!?/p>
看著予明懷離開,蘇音的笑容一點(diǎn)點(diǎn)變得冰冷。
“音音,好感度變成50了?!卑㈦y鼓掌。
“是什么時候開始變的?”蘇音語氣清冷極了。
阿難趕緊去翻查記錄。
“2好感度是在他聽荷香說你給他祈福。3是你說‘白頭偕老’的時候。他該不會是真的動心了,有和你白頭偕老的心思吧?”
阿難摸著下巴,語氣怪異地猜測著。
蘇音沒有說話,但眉間卻閃過嘲弄之色。
她敲了敲桌子,然后便喚來荷香:“荷香,進(jìn)來吧。”
“長公主,您有什么吩咐?”荷香溫聲細(xì)語地對蘇音說道。
她現(xiàn)在看著蘇音的眼神,真的越來越像是看妹妹了。
“去端一碗軟骨散過來。”蘇音平靜地開口。
荷香臉色變了。
“公主,明懷法師允許您不喝那東西了,它傷身?!彼苁侵钡貏裾f。
但蘇音卻耍起了性子。
“我不管,我就是要喝。他不是說你要聽我的話嗎,那我現(xiàn)在就命令你去給我端軟骨散過來。你若不端的話,我便自己去?!?/p>
荷香實(shí)在是不知道怎么拒絕,只好先同意,然后便跑出去找予明懷。
可……
蘇音料準(zhǔn)她找不到。
因?yàn)?,每月這日這個時辰,予明懷都要閉關(guān)半天。
擔(dān)心蘇音生氣,荷香最后只好硬著頭皮將軟骨散給端過來。
她的手都是發(fā)抖的。
“公,公主,這藥真的傷身體,您別喝了?!彼嗫喟笾?。
可蘇音卻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將藥一喝而盡。她才剛將碗給放下,然后便跌倒在地上,臉色蒼白極了。
“公主!”
荷香一看她這樣,眼都紅了,就想將她給扶起來。
但蘇音卻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她給甩開。
“不,不用了。你退下,這件事不準(zhǔn)告訴明懷哥哥?!?/p>
“公主?!?/p>
“退下!”蘇音的語氣又冷了幾分。
荷香又急又心疼,但據(jù)她這幾日觀察,長公主性子若是倔強(qiáng)起來,誰都攔不住。
若再待在這里,只怕長公主會更生氣。
所以她咬了咬牙,退出去。
終于,到了晚上。
予明懷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
他的神色朦朧在黑暗之中,讓人看不清楚。
但他身上那股冷意,卻讓人不寒而顫。
“我不是說了嗎,不要喝軟骨散,為何不聽話?”
蘇音緩緩睜開眼睛,她語氣平靜:“明懷哥哥,我雖喜歡你,但并不是你的寵物,有些話我想聽便聽,不想聽便不聽。”
“你……”
予明懷的炙熱像是被人突然潑了一盆冷水似的。
他今日已經(jīng)在想著,要如何讓她開心,可她竟是這樣的態(tài)度?
莫不成,她一直在戲弄他?
他從未對過一個女子好,為她破例,為她挽發(fā)。
可她……
“明懷哥哥,我最近很累,還請你不要來找我了?!?/p>
蘇音的聲音清冷且疏離。
不遠(yuǎn)處,予明懷身上的冷意又重了幾分。
“好,你累了便歇著?!睅缀跏且а狼旋X的,予明懷直接拂袖離開。
阿難又想躺尸了。
“哎呀,這可如何是好?你前面一直像是個粘人精一樣,天天粘著他,對他百依百順?,F(xiàn)在突然對他這么冷淡,還忤逆他的意思。”
“音音,咱們是不是人設(shè)崩了!予明懷會不會懷疑?”阿難郁悶地開口。
“是啊,就連你都能看出來,我的情緒轉(zhuǎn)變得莫名其妙,予明懷……怎么可能看不出來?”
蘇音嗤笑了一聲,眼眸里泛著清冷的光。
阿難還沒反應(yīng)過來,突然“噔”的一聲。
“音,音音,好感度到60了?救命,這到底是什么情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