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區(qū)邊有一塊田野,田野上有一片蒲公英田,每每這時,都會有晚風(fēng)卷起小小的蒲公英,白白的一片,交織成了天。
少女在房間里練琴,耳邊突然響起玻璃被敲擊的聲音,猛一轉(zhuǎn)頭,看見玻璃上貼著一張被放大的臉,被嚇了一跳,心率陡然升高,卻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小嶼,是我?!苯瓗Z聽見熟悉的聲音,正了正心神,“蘇沫?”江嶼趕忙打開了窗戶,江嶼房間的窗戶外恰好是一棵的梧桐樹,粗壯的枝丫伸到了窗戶旁,白色裙子的少女跳了進(jìn)來,“蘇沫,你怎么又爬樹進(jìn)來了,你看,你裙子都弄臟了”,蘇沫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裙子,上面留下的灰印子格外顯眼,但她不以為意的拍了拍,“沒事,沒事,走走,我?guī)闳€地方?!保K沫拉著江嶼的手,準(zhǔn)備向門外走去,“等等,”江嶼似乎有點(diǎn)為難,“可是他們不讓我這么晚出去?!薄艾F(xiàn)在才六點(diǎn),你家里怎么管這么嚴(yán)。”…
六點(diǎn)十分,房子的圍墻下,兩個少女順著梧桐樹跳下,手拉著手,悄悄地跑走了。
蘇沫拉著江嶼,兩人來到郊區(qū),快到時,蘇沫捂住了江嶼的眼睛,帶著她來到了那片花海,“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看!”蘇沫把手放下,向江嶼展示著她的發(fā)現(xiàn)?!斑@也太好看了吧!”江嶼很驚喜,這時,一陣晚風(fēng)襲來,一瞬間,風(fēng)卷著蒲公英的種子,飛向了天空,小小的,細(xì)密密的白色到處飛著,席卷著兩人。江嶼看著蘇沫,白色裙子的少女,在白色的浪潮之間,敬毫無違和感。
“蒲公英,也向往著天空啊?!?/p>
“什么?”
“沒什么,蘇沫,我們以后每年都來看蒲公英,好嗎?”
“好!”
…
“小嶼,我來啦!”這一次,是從房間門外傳來的,突然的聲音,拉回了江嶼的思緒,不知不覺,兩人已經(jīng)看過六次蒲公英了。
那時的江嶼剛搬過來,還沒有什么朋友,家里也管的很嚴(yán),她幾乎交不到任何朋友,蘇沫是個例外,她是江嶼媽媽唯一放進(jìn)來過的女生。也是她從搬過來到現(xiàn)在唯一的朋友。
“怎么樣,想當(dāng)初,我可是磨了阿姨兩個多月才進(jìn)來的,要不然,我就得天天爬樹了。”蘇沫自豪地講著自己的光輝事跡,江嶼看著她也笑了,“我媽媽現(xiàn)在可喜歡你了?!薄澳钱?dāng)然,這都是歸功于我的人格魅力!”“哈哈哈—”兩個女生的笑聲交織在一起,清脆,悅耳。
又是一年看蒲公英的時節(jié),蘇沫再一次穿上了白裙子,在蒲公英田中,她也像那小小的蒲公英,潔白,無暇。兩人手拉手站在蒲公英田間。兩個人如約而至,那么遵守約定的,還有晚風(fēng),蒲公英的種子覆蓋了上空,卻有一道突兀的咳嗽聲響了起來。蘇沫的肩膀抖動著,江嶼趕忙查看。
“你怎么了?”
“沒事,只是感冒而已?!?/p>
最近蘇沫找江嶼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了,她每天掰著指頭,期待朋友的到達(dá)。
今天,她終于等到了蘇沫。少女似乎瘦了很多,但她臉上依舊帶著明媚的笑容。
“小嶼想我了嘛!”
“你終于來了!”
兩個女生又一次笑了起來。
很快,江嶼面露難色,
“蘇沫…”
“什么了?”
“我要搬家了。”
空氣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但蘇沫很快又笑了起來。
“沒事,那我們約好,每年都要來看蒲公英?!?/p>
“好,我一定會來的!”
…
江嶼就要走了,“等等,媽媽,蘇沫還沒有來?!?“快走吧,快要趕不上車了?!苯瓗Z一步三回頭,最終也沒能看到那白色的身影。
又是一年,江嶼回來了,本來想著到約定的地方等蘇沫,想著想著,不知不覺竟走到了她家門前,那就…喊她一起去吧。江嶼走到門前,敲敲門,開門的,卻已不是原住民,詢問后才知道,蘇沫也搬走了,她有些錯愕,但她知道,蘇沫會來的,這是她們的約定。
很快,江嶼來到了蒲公英田,太陽快落山了,卻也只有她一個人的影子。江嶼在蒲公英邊坐下,突然之間,電話也響了,是蘇沫媽媽打來的,她說,蘇沫說,這通電話一定要在今天之前打給她,但是蘇沫媽媽這幾天很忙,不知不覺,也就到了今天。電話打完,手機(jī)從江嶼指尖滑落。蘇沫她去世了。
江嶼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但事實(shí)就是這樣,蘇沫媽媽告訴她,蘇沫的病是先天性的,隨時都有可能出事,即便蘇沫早就知道,她也選擇樂觀面對,將快樂,帶給了江嶼。
江嶼默默抱緊了膝蓋。她看著蒲公英,看了許久。
不知不覺,天已經(jīng)黑了,這一次,沒有任何一陣風(fēng),帶走任何一朵蒲公英。
晚風(fēng)啊,晚風(fēng),你和她一樣,也失約了嗎?
小小的蒲公英,也曾是天空的子民,落入塵埃后,等不到晚風(fēng)的來信.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