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閉了閉眼，強(qiáng)迫自己壓下翻騰的心緒。她繼續(xù)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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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箱子的最底層，壓著一個用深藍(lán)色絨布仔細(xì)包裹的細(xì)長條狀物體。她解開絨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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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躺著一支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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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那支摔壞了無數(shù)次、最后被他默默修好、卻在她開始復(fù)仇之旅后消失不見的黑色金屬鋼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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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筆被擦拭得一塵不染，筆尖閃爍著被精心矯正打磨過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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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帽旋開得異常順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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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暮的指尖微微顫抖著，擰開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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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囊是滿的，深藍(lán)色的墨水，是她慣用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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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準(zhǔn)備將筆帽旋回去時，指尖觸碰到筆帽內(nèi)部頂端一個極其微小的、不同尋常的凸起。她定睛一看，那不是什么瑕疵，而是一個被巧妙鑲嵌進(jìn)去的、只有米粒大小的金屬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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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狀，赫然是一個極其微縮的、線條簡潔的折紙小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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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像是被重錘狠狠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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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攥緊那支筆，冰冷的金屬硌得掌心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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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么時候放進(jìn)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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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他一次次修筆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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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天臺那晚，他說“我也怕”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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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在…他踏入摩天輪座艙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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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shù)個被忽略的瞬間，無數(shù)個別扭的沉默，此刻都因為這枚藏在筆帽深處的、微小的折紙小鳥，而擁有了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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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么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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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她對建筑師的恨，知道她踏上這條路的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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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這種方式，將他無法宣之于口的擔(dān)憂、守護(hù)，甚至是他對那個藏在暗處敵人的標(biāo)記，以一種只有她能發(fā)現(xiàn)的方式，留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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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枚小鳥，不是建筑師的死亡簽名，而是松田陣平留給她對抗黑暗的最后武器，一個無聲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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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你同在，即使我已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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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燙的淚水毫無征兆地沖破了冰封的堤壩，洶涌而出，瞬間模糊了墨鏡后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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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發(fā)出一絲聲音，只有肩膀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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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zé)岬臏I水滑過冰冷的臉頰，滴落在緊握著鋼筆和墨鏡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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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木涉站在不遠(yuǎn)處，看著朝暮顫抖的背影，看著她手中那支在燈光下閃著微光的鋼筆，眼眶也瞬間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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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默轉(zhuǎn)過身，假裝整理旁邊的柜子，留給那個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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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緩緩抬起頭，目光空洞地掃過辦公室里的每一個人，掃過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掃過那些承載著無數(shù)回憶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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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的一切，都讓她感到一種撕裂般的疼痛。她在這里與他爭吵、合作、針鋒相對，也在這里第一次感受到他別扭的關(guān)懷…那些畫面如同鋒利的碎片，在她死寂的心湖中翻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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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刺痛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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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再猶豫，也無需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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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目暮警官提交了辭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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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攥緊那副墨鏡拿走了錄音筆，轉(zhuǎn)身，一步一步，沉默而堅定地離開了搜查一課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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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漸行漸遠(yuǎn)，最終消失在電梯關(guān)閉的沉悶聲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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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警視廳宏偉卻冰冷的大門，深秋的夕陽正緩緩沉向地平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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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紅色的余暉潑灑在東京的高樓大廈上，將冰冷的玻璃幕墻染上一層虛幻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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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車流如織，霓虹初上，城市的脈搏在黃昏中強(qiáng)勁地跳動著，喧囂而充滿生機(j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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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片繁華，落在朝暮眼中，卻如同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