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你們要去德文郡了,按照事先安排好的那樣,朋友已經(jīng)訂好了頭等車廂的位置,正在月臺上等著匯合。
福爾摩斯問了關于另一只黑皮鞋找到?jīng)]有:沒有,再也找不到了。
福爾摩斯也給了亨利爵士一些警告:不要在深夜里,罪惡勢力最囂張的時候,從沼地穿過。
——
你們離開站臺已經(jīng)很遠了,你回頭望去,看到福爾摩斯那高大挺拔的身軀依然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地注視著你們。
這是一趟短暫而愉快的旅行,在車上的時間里,我和他們兩人的關系更加親密了,有時還和摩迪末醫(yī)生的長耳黃犬嬉鬧。車開了幾個小時之后,大地的顏色慢慢從棕色變成了紅色,房屋也由磚房變成了石頭建筑,在樹籬圍好的草地里,棗紅色的牛群在吃草,草地很茂盛,菜園里蔬菜茂密,說明這里的氣候濕潤,很容易獲得好收成。年輕的巴斯克維爾準男爵熱切地向窗外眺望著,一看到德文郡熟悉的風光,他就興奮地叫了起來。
“華生醫(yī)生,離開這里以后,我去過世界上很多地方,”他說道,“可是,什么地方都不能和這里相提并論。你認為呢?”
(如果可以,華生你說句話吧)
“不光是本郡的地理條件,當?shù)氐娜艘埠懿粚こ!!蹦Φ夏┽t(yī)生說道,“就看看我們這位朋友,他圓圓的頭顱就是典型的凱爾特型,里面充滿著凱爾特人奔放的感情??蓱z的查爾斯爵士的頭顱則屬于一種非常稀有的典型,一半像蓋爾人,一半像愛弗人。以前看到巴斯克維爾莊園的時候,您還很年輕,是不是?”
“在我十幾歲的時候,父親就去世了,那時他住在南面海邊的一所小房子里,因此到現(xiàn)在我還沒去過莊園。父親死后,我就直接去了美洲的一個朋友那里。跟您說實話,對于這所莊園,我和華生醫(yī)生同樣感到新鮮和陌生,我非常想去看一看它。”
像是應證他的話,火車窗外:在被劃分出無數(shù)綠色方格的田野和低矮的樹林的那邊,遠遠望去有一座灰暗蒼郁的小山,山頂上有形狀奇特、參差不齊的缺口,遠遠望去晦暗朦朧,宛如夢幻。巴斯克維爾準男爵一直盯著窗外的景色,靜靜地坐了好久。你從他臉上熱切的表情可以看出,這地方對他來說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他第一次看到這個地方,這個怪異的、被家族掌管了那么久的,處處能勾起他回憶的地方。他穿著蘇格蘭呢的服裝,說話卻帶著美洲口音,坐在一節(jié)普普通通的火車車廂的角落里,可是每當我看到他那黝黑而富于表情的臉,你就更加覺得他氣度不凡,確實是那高貴、熱情的家族的后裔。他那濃黑的眉毛、神經(jīng)質(zhì)的鼻孔和栗色的大眼睛里,透露出自尊、豪邁和堅強。如果在那恐怖的沼地里,真出現(xiàn)了什么困難和危險的事情,他至少是個堅強可靠的、能勇敢承擔責任的伙伴。
火車停在了路旁的一個小站,你們都下了車。在那低矮的白色欄桿外面,停著一輛兩匹短腿小馬拉著的四輪馬車。我們的到來對他們來說顯然是件大事,站長和腳夫都向我們圍了上來,幫我們搬運行李。這里本是一個恬靜、可愛又樸實的地方,但讓我感到驚詫的是,出口處站著兩個穿著黑制服,軍人模樣的人,他們都背著來復槍,兩眼直勾勾地看著我們走過去。
馬車車夫是個身材矮小的家伙,長相冷酷狂野,他向巴斯克維爾準男爵行了個禮。幾分鐘后,我們就行駛在了寬闊的灰白色的大道上。起伏不平的牧場在大道的兩旁向上隆起,穿過濃密綠蔭的縫隙,可以看到一些古老的房屋,墻頭和屋頂都被修成人字形。連綿不斷的陰暗的沼地躲在被陽光普照的村莊后面。沼中間還有幾座高低起伏的、怪石嶙峋的小山。
四輪馬車又轉(zhuǎn)入了旁邊的一條岔路,經(jīng)過幾個世紀,車輪軋出了一條深深陷入地面的小巷似的溝道。道路兩側(cè)的石壁上長滿了濕漉漉的苔蘚和枝葉肥厚的羊齒植物。落日的余暉中,古銅色的蕨類和色彩斑斕的黑莓閃閃發(fā)著光。我們一直往上行駛,經(jīng)過了一座花崗石的窄橋,沿著一條奔騰喧囂的急流向前駛走。水流洶涌澎湃,水花四濺,在灰色的亂石之間怒吼而過。道路在生長著茂密矮小樹叢的峽谷之中,沿著曲折迂回的小河蜿蜒溯流而上。在每一個轉(zhuǎn)折處,美麗的風光都會讓巴斯克維爾準男爵高興歡呼,他急切地向四周環(huán)顧,同時提出無數(shù)的問題。在他眼里,一切都顯得很美麗,可是你總覺得這一帶的鄉(xiāng)間透出一些凄涼的味道,深秋的景色也很明顯。枯黃的樹葉鋪滿了小路,在我們的馬車經(jīng)過的時候,樹上又翩翩飛落一些樹葉,從我們的頭頂飄落下來。我們的馬車走到枯葉上,車輪聲音靜了下來。
“??!”摩迪末醫(yī)生叫了起來。“那是什么?”
前面是一個陡峭的鋪滿了石南一類常青灌木的坡地,從沼地邊緣的一端突出來。在那最高的地方,有一個騎馬的士兵,像是被裝在碑座上的騎士雕像,黝黑而嚴峻,他手里握著來復槍,好像隨時就要扣動扳機。他在監(jiān)視我們所走的這條道路。
“這是在干什么?波斯金?”摩迪末醫(yī)生問。
車夫在座位上轉(zhuǎn)過身來說道:“先生,王子鎮(zhèn)有個犯人逃走了,到目前為止,他已經(jīng)逃出來三天了,獄卒們正在每條道路和每個車站監(jiān)視著,可至今還沒有找到他的蹤跡。附近的農(nóng)民都感到很不安,情況就是這樣?!?/p>
“啊,我知道這件事情。是不是有人去提供線索就能夠得到五磅的獎賞?”
“是啊,先生,可是要拿到這5英鎊的賞金,比被人割斷喉管的機率還要低很多。您要知道,這可不是個普通的罪犯啊。他是個殺人狂?!?/p>
“那么,他究竟是誰?”
“他叫塞爾丹,就是那個在諾丁山殺人的兇手。”
馬車爬上了斜坡的頂端,廣袤的沼地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很多圓錐形的石冢和凹凸不平的巖崗點綴在其中,色彩斑斕,光怪陸離。
突然一陣悠長而可怖的嚎叫聲傳來,猶如一陣冷風從荒原上吹來,讓人不寒而栗。
“這是什么聲音?”亨利爵士打了個寒顫問。
“巴斯克維爾獵犬的叫聲…”波斯金說話有些吞吞吐吐。
“你見過嗎?”
“我和幾個農(nóng)戶都看到過,那怪物大的可怕。在夜晚,他的渾身仿佛燃燒著熊熊的地獄之火…”
在那荒無人跡的平原上,這個殺人的魔鬼,說不定像野獸一樣藏在溝壑中。他的內(nèi)心充滿了對屏棄他的人們的憎恨。貧瘠的荒地,冷颼颼的寒風和陰暗的天空,再加上這個逃犯,構成了一幅恐怖的畫面。巴斯克維爾準男爵也一言不發(fā),他把大衣裹得緊緊的。
富饒的田野已落在我們的后下方,我們回頭遙望,只見夕陽斜照,灑下的光線把水流照得像金絲一般,初耕的紅色土地和寬廣的密林也在落日的照射下閃閃發(fā)光。前面赤褐色和橄欖斜坡上的道路變得越發(fā)荒蕪蕭瑟,到處都是巨型怪石。我們路過一所沼地里的小房,它的墻和屋頂都用石料砌成,墻上也沒有用蔓藤掩飾它那粗糙的輪廓。我們俯視遠方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一處碗形的凹地,那里長著的橡樹和樅樹發(fā)育不良,小片小片的,被年久的狂風吹彎了腰。兩個又細又高的塔尖在樹林的頂端伸了出來。車夫用鞭子指了指說道:“那就是巴斯克維爾莊園?!?/p>
莊園的主人站了起來,雙頰泛紅,雙眼炯炯有神。幾分鐘后,我們就到了莊園門口。大門是由奇妙花樣的鐵條組成的,稠密交錯,如同迷宮一般,分布在門兩側(cè)的柱子飽經(jīng)風雨的侵蝕。柱子上面長滿了苔蘚,因此顯得更骯臟,柱頂裝有帶有巴斯克維爾家族象征的野豬頭石刻。門房已經(jīng)坍塌,只留下一堆黑色花崗巖和一根根光禿的椽木。但它對面有一座建了一半的新建筑,是查爾斯爵士用從南非賺來的黃金興建的第一所建筑。
穿過大門,我們走上了小道。走在鋪滿枯葉的小道上,車輪再次沉靜了下來,老樹的枝丫相互傾軋,在我們的頭頂上交織成一條陰暗的拱道。就在那長而陰暗的車道盡頭,我們看到了一所發(fā)著幽靈似的亮光的房屋,巴斯克維爾準男爵不由得打了個寒戰(zhàn)。
“那件事就是在這里發(fā)生的嗎?”他低聲問你
(請你回答,不是,在水松夾道)
“這樣陰森恐怖的地方,足以讓任何人恐懼,難怪我伯父會遭遇不測?!边@位年輕的繼承人面色陰郁,向四周張望著。
“我決定在6個月以內(nèi),在廳前裝上一行,1000燭光的‘天鵝’牌和‘愛迪生’牌的燈泡,到時您就再也認不出這個地方了?!彼f道。
通過一片寬闊的草地,房子就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了。暗淡的光線下,我看見莊園中央是一幢堅實的樓房,前面有一條突出的走廊。房子的正面爬滿了常春藤,只有在窗戶或裝有盾形標記的地方被修剪掉了,仿佛是在黑色的面罩上打了幾處補丁。中央樓頂上有一對古老的塔樓,開有許多槍眼和瞭望孔。塔樓兩旁各有一座用黑色黃崗巖建成的翼樓,式樣更新穎。暗淡微弱的光線,射進了窗欞堅實的窗口,陡峭而傾斜的屋頂上的煙囪,噴出了一條黑色的煙柱。
“亨利準男爵,歡迎!歡迎您到巴斯克維爾莊園來!”
從走廊的陰影中走出來一位高個子男人,他打開了四輪馬車的車門。大廳昏黃的燈光下又走出一位女人,她走上前幫助男人拿下了我們的行李袋。
“亨利準男爵,我現(xiàn)在想趕回家去您不會介意吧?”莫提默醫(yī)生說道,“我太太在等著我呢。”
“實在不行,吃完飯再回去吧?!?/p>
“謝謝您的好意,我真的要走了,家中或許已經(jīng)有事在等著我呢。我本來應該留下來領你到處看看,但白瑞摩和我相比較,是個更好的向?qū)?。再見,我的朋友,有任何需要我做的,只要我能幫上忙,無論晝夜,隨時叫我?!?/p>
亨利準男爵和我一走進廳堂,就聽不到小路上的車輪聲了,隨后,我們身后發(fā)出沉重的關門聲。廳堂確實裝修得華麗,寬敞而高聳,屋頂前的椽木巨梁因年代久遠而變成了黑色,緊密地排列著。高大的鐵狗雕像后面,木柴燃燒在巨大的舊式壁爐里,發(fā)出“噼啪”的爆裂聲。亨利準爵男和我伸手烤火取暖,因為長途乘車,我們渾身都麻木了。后來我們四處看了看,看到狹長的窗戶上都裝著老式的彩色玻璃,橡木做的嵌板很精細,還有牡鹿頭的標本,以及墻上所掛的盾徽,這些東西在中央大吊燈柔和的光線照耀下,都顯得幽暗而陰郁。
燈光照射在他站立的地方,他身后的影子投射在墻上,像一座黑色的天棚在他頭頂張開。白瑞摩把行李送進我們的居室以后,又回到了大廳。他站在我們面前,從他的儀態(tài)可以看出,他以前受過良好的仆役訓練。他儀表非凡,身材高大,相貌英俊,膚色白皙,黑色的胡須修剪得方方正正。
“幾分鐘之后就可以用餐了。你們的屋里已經(jīng)準備好了熱水,準男爵,在您安排新的事務之前,我和我的妻子很愿意為您效勞。但現(xiàn)在有了新的情況,這所房子里需要更多的仆人?!?/p>
“什么新的情況?”
“準男爵,查爾斯爵爺喜歡清靜,過的是隱居的生活,因此我們還能應付得了,而您呢,當然希望有更多的客人來這兒,所以需要變動家事情況?!?/p>
“你是說,你和你的妻子想要辭職嗎?”
“準男爵,這當然要按照您的意見辦事。”
“可是你們一家已經(jīng)和我家的人在一起生活了好幾代了,不是嗎?如果我剛到這里生活,你們就要離開,斷絕了這條由來已久的家族關系,那我真是很遺憾?!?/p>
管家白皙的臉上好像顯現(xiàn)出激動的神情。
“我也這樣認為,準男爵,我的妻子也是一樣。說心里話,我們都非常敬愛查爾斯爵士,他的死給我們帶來了沉重的打擊??吹街車煜さ沫h(huán)境,處處都讓我們觸景生情。我擔心如果繼續(xù)待在這里,我們的內(nèi)心也不能再得到安寧?!?/p>
“可是你想怎么辦呢?”
“準男爵,我相信我們做點小生意還是會成功的。查爾斯爵爺?shù)目犊浻瑁炎屛覀冇心芰@樣去做了。可是現(xiàn)在,準男爵,我最好還是先帶您四處走走,看看您的房間吧。”
一圈方形的帶著回欄的游廊圍繞在這古老的廳堂的上部,要到達那里,必須要通過一段雙疊的樓梯。從中央廳堂伸出兩條長長的過道,一直穿過整幢建筑,所有的寢室都通向兩條過道。我的房間和巴斯克維爾準男爵的在同一邊,幾乎緊挨著,這些房間顯然比大樓中部的房間要新得多,顏色鮮艷的墻紙和無數(shù)的蠟燭,掃除了些陰郁的感覺。
通向廳堂的餐廳則顯得晦暗陰郁。這是間長方形的屋子,里面有一段臺階,把屋子由中間分成高低不同的兩部分,將自己和家中吃飯的仆人分隔開來。在一端的高處建有演奏廊。烏黑的梁木橫在我們的頭頂上,橫梁上面有被熏黑了的天花板。在一個豐富多彩、狂歡不羈的古老的宴樂之中,如果有一排燒得很旺的火炬照亮屋子,這種嚴肅的氣氛或許能緩和一些??裳巯?,我和亨利準男爵坐在燈罩下面照出來的一小圈的光環(huán)內(nèi),感覺說話的聲音都變低了,精神上也覺得壓抑。一排隱藏在暗處的祖先的畫像,畫中人物穿著各種各樣的服裝,由伊麗莎白女皇時代的騎士起,直至喬治四世皇太子攝政時代的各個人物,他們都睜大眼睛注視著我們,沉默地陪伴著我們,威懾著我們。我們彼此都沒說什么話,我很高興這頓飯總算是吃完了,我們終于可以去新式的臺球屋吸一支煙了。
——
在上床前,你拉開了窗簾,向窗外眺望了一番。窗外是大片的草地,再遠一些有兩叢樹,在越刮越大的風中搖擺嗚咽。半圓的月亮在奔涌的云朵間隙中露出頭來。在清冷的月光下,我看到了樹林后面參差不齊的山崗邊緣和綿長低洼、緩緩起伏的陰郁的沼地。我拉上了窗簾,但留在我腦中的印象還是那么陰郁。
可這遠遠還沒有結束。你雖然感到疲倦,但是又睡不著,輾轉(zhuǎn)反側(cè),越想睡越睡不著。屋里死一般的寂靜,遠處傳來了報時的鐘聲,一下一下地敲打著??墒呛髞?,突然間,你聽到了一種奇怪的聲音,在死寂的深夜里,格外清晰而響亮。絕對不會弄錯,是女子的啜泣聲,那聲音聽著像強忍著悲痛折磨的人所發(fā)出的哽咽的喘息。我從床上坐了起來,聚精會神地聽著。我敢肯定,這聲音不可能來自遠處,就在這所屋子里。我就這樣等了半小時,每根神經(jīng)都繃緊了,但是除了鐘的敲打聲和墻外常春藤發(fā)出的窸窣聲之外,再也沒有聽到其他聲響。
~如果你去探尋,會發(fā)現(xiàn)哭聲是從白瑞摩太太房間里發(fā)出的。
作者雪月從這里開始,福爾摩斯和華生就要分兩條線了。
作者雪月華生是比較可以的,但是福爾摩斯就……比較亂了,因為原著根本就沒有福爾摩斯相關的調(diào)查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