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沉靜的眉眼、一如往昔。

身為墮仙，柏麟自然還是有點能力進(jìn)入這里的。

她被鎖著，享受無支祁先前的待遇。

“對不起...?！?/p>

青玉訝異目光朝柏麟看過去，嘴角上揚笑容：“你我不必如此，已經(jīng)毫無關(guān)系了?！?/p>

是千年前的她清凌模樣、卻也野心勃勃，至此讓柏麟心中有了她，但為時已晚。

“被關(guān)幾十年，如今外面怎么樣了。師父也應(yīng)當(dāng)仙逝了...”

“師父由褚璇璣盡孝，褚璇璣也在去年消逝，禹司鳳去尋她了?！?/p>

“玲瓏呢?！?/p>

“與鐘敏言成婚以后，過得還不錯，也在前年去世，她是凡人，我倒不知她這一世是誰了?！?/p>

她望向柏麟：“你我也許久不見了，幾十年光陰？”

“所以從此還是不要見面了?！?/p>

鴉聲裂帛，震得周遭空氣都在發(fā)顫。青玉就那么坐著，青石的涼意浸透衣袍，她望著柏麟的眼，像望著一道跨不過的舊痕。

“不必見，不必說?！彼匍_口時，聲音里裹著忘川的寒氣，“你我這緣法，打從根上就是錯的，纏成了死結(jié)，扯不清，辯不明——原也沒什么好辯的?！?/p>

烏鴉還在叫，一聲聲撞在崖壁上，碎成漫天飛灰。她抬手撫過身旁那塊生了青苔的頑石，指腹碾過石縫里的土：“我就守在這兒了，直到骨頭跟這山融成一塊，直到魂兒被風(fēng)吹散了，也就到頭了?！?/p>

“阿玉?！卑伧氲哪抗饴湓谒砩?，像落了場化不開的雪。風(fēng)卷著鴉鳴掠過他的衣袍，獵獵作響里，他的聲音卻穩(wěn)得像扎根崖底的石：“不管是孽緣還是死結(jié)，不管你要在這里待多久——”

他往前半步，靴底碾過碎礫，發(fā)出細(xì)微的聲響，像是要在這死寂里刻下點什么。“我會陪著你。”尾音輕輕落在風(fēng)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沉，“一日，一世，到我魂飛魄散的那一天，才算完。”

烏鴉還在叫，青玉望著他，眼底那片冰封的潭水，似乎被這一句話撞得漾開了絲微不可察的紋，可到底還是沉靜下去。

“我說過，永不原諒你。”青玉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刃，割得空氣都發(fā)疼，“你口中的情，原不過是場精心織就的陰謀，拆穿了，只剩一地碎渣子罷了?！?/p>

她抬眸直直剜向柏麟：“莫要再做這自作多情的事，更不必守著。你走你的陽關(guān)道，我困我的奈何崖，權(quán)當(dāng)從來不曾識得，往后生生世世，都不必相見?！?/p>

烏鴉恰在此時猛叫一聲，震落崖邊幾粒碎石。她別過臉，不再看他，耳尖卻捕捉到他衣袍掃過草葉的輕響——那聲響里，藏著她不肯承認(rèn)的、一絲微不可聞的顫。

往后生生世世，都不必相見。

不值得，不值當(dāng)，何必苦苦糾纏不休。

緣似風(fēng)中絮，相逢亦是空。